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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库斯柏先生和阿奇波先生

  邦德立定脚步,以脚掌支住身体的重量保持着平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盘算着在眼前的情势下贸然采取行动要冒多大的风险。刚才开口说话的那家伙飞起一脚将门踢得关上,然后从背后逼近邦德,他呼出的气热烘烘的,平静的语调里充满着威胁的意味。自动手枪顶在脖子上的那种硬梆梆、冷冰冰的感觉完全打消了邦德想要即刻采取扭转局面的行动的念头。

  “好了,邦德先生,老兄,现在我们将要去做一次小小的旅行,一趟短程的轿车旅行维奇(kksrvmmvm_mnmsitngwrsit,1873—1945)为代表。认,就限我们四人,非常舒适,什么都不用操心。”说话的声音很低,但音调却有些古怪。

  “把我抓走好了,”邦德将自己说话的音量压得与抓他的人一样低。“就抓我一人好了,放开冯·格鲁塞小姐。”

  “很有骑士风度。”抓住弗莉克的那家伙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将手枪在她脖子上顶得更紧了。“你不认为这是有骑士风度吗,阿奇波先生?这在当今这个时代可是很少见的哟。”他的音色几乎和他的伙伴一模一样。

  “非常的大公无私,库斯柏先生。可惜的是我们无权批准这一请求。”

  弗莉克对这两人的描述可真是准确之极。当那个叫阿奇波的人围着邦德打转,进入他的视线时,他发现这两人的确象是从哪一部卡通片上跑出来的卡通人物。他们的衣着虽然找不出一点儿可挑剔的地方,但两人看起来却是那么怪模怪样的。两人分别都穿着一套制作考究的笔挺的同色套装,其中一人的衣服是灰哔叽料子的,另一人的衣服则是一种细条纹的深色料子。他们穿的鞋子是古旗牌的,衣服毫无疑问是阿曼妮牌的,他们身上的真丝白衬衫可能是丹布阿瑟公司的产品,两人的领带一模一样,都带有一所非常著名的公学的条纹标志。

  除了一身的衣着之外,他们再没有什么正常的地方了。因为他们讲话用的是那种矫揉造作的有时被称作“牛津腔”的英语。两人都是黑头发,而且剪得非常短,剪成了那种一度受到甲壳虫乐队青睐的披头士发式,头发颜色与他们那近于女性化的粉红面色似乎也很不协调。两人之间显然有亲缘关系,因为两人的嘴唇都没有血色,而且都异常的厚,而他们的眉毛形状更滑稽,像个倒过来的v字,使他们看起来就象是总在问别人问题一样。

  “我真的觉得我们该动身了。”阿奇波身子又移动了一下。“让我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好主意,阿奇波先生。我也正准备提相同的建议。”

  “我们走出这间屋子,”阿奇波继续说着,“沿服务员专用的侧楼梯下楼。总共要下5层楼——听起来也许有点耸人听闻——只要你们两人之中有一人走错一步,你们两人都得死。”

  “而且是猝然死去,是这么说吗,阿奇波先生?”

  “对极了,库斯柏先生。”

  “然后呢?”邦德一面拼命要想出一种不致给弗莉克带来危险的脱身之计,一面极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我们往侧门出去,对吗,阿奇波先生?”

  “又说对了,库斯柏先生。从侧门出去,门外会停着一辆轿车,还配了司机。”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这次舒适的小小的旅行?”

  “你可真来得快,邦德先生。差不多就是这样,上了车就走。星期天夜晚这个时候,我们是不大可能被别人看到的。”

  “那你们两位不是要错过唱诗班练唱的机会了吗?”弗莉克毫无惧色地问。

  “真是太风趣了,冯·格鲁塞女士,不过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说实在话,我们的嗓子的确很好,或许我们会有机会在你们的葬礼上唱一唱。”

  “唔,你们两位想得倒是很美。”邦德身子微微向右移动了一点。“但若我们不想做这次旅行又该怎么办呢?”

  “邦德先生,你别无选择。”阿奇波用左手不自在地掂着手枪,邦德看到了他右袖口下露出的绷带。这无疑就是他刚抵达饭店门口时在车门上擂伤了其手腕的那个小伙子。看得出,用左手拿武器使他感到不快。

  “哎哟,邦德先生,可别往这上面想。”看到邦德的眼睛盯住他那受伤的右腕,阿奇波后退了两步。“知道吗,你真个弄折了一根骨头?”

  “就只一根?”

  “很疼的哟,不过我不怕疼痛,我既能自己忍受疼痛,也能叫别人忍受疼痛,这一点你可能马上就会看得到的。好了,现在请你走到你女友身边去。”他用手枪往弗莉克那边指了指。

  “哎,快点,邦德先生,别让人心烦啦,快走吧。”

  “最好照他说的做,亲爱的,”弗莉克微笑着说,“我想他们两人的脾气都有点喜怒无常。”

  邦德慢慢向她身边走过去,同时用眼神告诉她,尽管这两人表面看起来古里古怪,但他已看出他们有多么危险。当库斯柏和阿奇波这样的人成双成对地出现时,他们往往是精神病患者。除非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机会到来,邦德根本不想冒险尝试除掉这两个人。

  库斯柏已从弗莉克身边退开,阿奇波让邦德和弗莉克拉着手。“做出你们是一对漫步走向格兰彻斯特花园的情人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暗示他们俩一抵达剑桥就一直处于塔恩手下人的监视之下。

  他们的手刚碰到一起,库斯柏就上前将一副手铐铐在他们的手腕上。“瞧,”他啧啧赞叹道,“这像不像一对漂亮的同心结?现在,我提议我们开始以恒稳的步速前进。由阿奇波先生开路,你们俩跟进,我来殿后。”

  “请不要逼得我们去做令人遗憾的事情。”阿奇波补充了一句。

  他在门外停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他们一起沿着过道来到一扇没有任何装饰的平板门前,门上写着“工作人员专用”。

  后面的楼梯非常简陋:从上到下都是一律的水泥台阶白粉墙。邦德注意到这两个讨厌的暴徒行动敏捷,步伐沉稳,完全像是受过良好训练的老兵,一个念头随之闪过他的脑海:这两人可能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军。尽管他们表面看起来是那么一副怪模样,他们却很有可能出身于英国特种航空队或是美国三角部队。

  一路下楼时他们两人显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状态,邦德丝毫也不怀疑,任何想逃跑的企图都只会带来即刻兑现的暴死。

  来到一楼时,阿奇波急速点头示意往一副内开式自动弹簧门的方向走。在走到门边之前的几秒钟内,两个暴徒的枪藏起来了,但两人紧紧地将俘虏夹在中间,迫令他们沿着指定的方向走。

  门外是一条偏僻的小街,塔恩的另一辆越野吉普车就停在那儿,引擎已经发动,司机正握住方向盘等着开车。阿奇波打开近侧的车门,将弗莉克和邦德推入车内。与此同时,库斯柏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动作利索地钻进后座。总共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内,汽车已经开动,邦德和弗莉克被两个持枪暴徒一边一个地夹着挤在后座上。

  “一切顺利吗?”司机说话时并没有回头,而是神情专注地开车,准备汇入大马路上的车流。

  “如有神助。”库斯柏回答说。

  “我要说是滴水不漏。”阿奇波补充道。

  “不管车往哪儿开,等不到开出城区,你们就会被拦截住的。”邦德对此感到很有把握,饭店附近布置了那么多监视小组,要不了多久,总会有其中的某个小组要咬住第二辆越野吉普的。

  然而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唯一造成车内空气紧张的是有一次响起了警报器的尖啸,他们不得不将车开到路边,看着两辆救火车、两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疾驰而过。他们已上了通向11号高速公路的辅助车道,还没看见一个警察的影子,也没见任何准军事性质的路障,只是库斯柏不停地叮嘱司机留心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邦德不时朝弗莉克望一眼,有好几次他们目光相遇时互相传递的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安慰,这表明两人都已陷入绝望,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从抓获他们的那两个怪物手中逃走。

  更让人忧虑的是他们两人都没有被蒙住眼睛,似乎谁都不在乎他们会轻易记住路线。

  “你们不怕让我看到行车路线吗?”邦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怕吗,库斯柏先生?”

  “一点儿也不,阿奇波先生。”

  两个怪物吃吃笑了一阵后,库斯柏又补了一句,“我看老板不会让你们循着原路找回去。”

  “有来无回。”阿奇波自鸣得意地抢着接了一句。

  他们终于从8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有一阵子,邦德还以为他们是在开往斯坦斯特德机场,但汽车一直向前开,穿越塔克莱镇后又往前开了一英里左右,便拐入一条小路。

  现在再要辨认方向就不容易了,因为汽车开始左弯右拐地尽走一些很少看到路标的偏僻小路。最后,汽车一个急转弯穿过一座敞开的门楼进入一条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私人车道,车道两边都栽种着灌木,但似乎无人修剪,任其自然生长,已长到一人多高,有的地方灌木甚至长到了路上,汽车开过时便擦在灌木枝上。终于,汽车的前灯照见了一座看起来似乎具有维多利亚风格的大宅院的轮廓,在朦胧的夜色之中,那尖尖的三角屋顶和砖墙都呈现出一幅阴森恐怖的景象: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哥特式建筑的废墟,在晦暗的天幕上映出其黑色的轮廓。这完全是一幅出自勃朗蒂的《呼啸山庄》或是狄更斯的《荒凉古宅》的景象。

  司机闪了几下车灯后,门道里马上射来一丝亮光作为回答。

  “看情况似乎还没到这儿来。”司机轻声嘀咕道。

  “没赶上参加他们自己的葬礼。”库斯柏喜气洋洋地说。

  “没关系,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阿奇波在邦德肋骨上戳了一下。“我们已到目的地了,邦德先生。都出来吧。”

  “想上岸的都上岸啰,”库期柏接口补了一句。

  仍被铐在一起的邦德和弗莉克两人爬出汽车,钻进凉飕飕的夜风之中,寒风之中似乎还夹带着一点濛濛细雨。司机正在那儿同一个人说话,说话声音很低,语速却很快,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一个高个子年轻女人,她手里拿着一只大手电。

  库斯柏一直守在两个俘虏身边,司机转过头来同阿奇波说话。“至少贝丝已为我们准备了吃的东西。”

  “我不知道什么吃的东西,但我很想上厕所。”弗莉克大声说道。

  “嗯,算你运气,”阿奇波说,“贝丝会看住不让你动心思逃跑的。”

  从里面看,这房子似乎已荒弃而无人居住,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陈设,连电灯都没有,只在位置较好的地方安了几支蜡烛。三个男人万分小心地打开将邦德和弗莉克连在一起的手烤,一边解手铐,一边将两人团团围住,以确保他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接着,他们被轮流带去上厕所。厕所就在一楼,借着一对蜡烛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厕所墙上和地上都长了霉。弗莉克上厕所时是贝丝看守,贝丝总是有意站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轮到邦德上厕所时则是库斯柏看守。上完厕所后他们便被带着上楼,楼梯经脚一踩便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整个房屋到处都可以闻到一股潮湿、腐臭的霉味。走过两段楼梯便到了用来禁闭他们的房间,房间里的墙纸破破烂烂,形成一个个倒挂在墙上的三角形纸条。房间的一角有一台破旧的暖气散热器,他们两人被一人一副手铐地铐在那上面,房间正中还给他们点燃了一支蜡烛。

  这是一个狭长的小房间,只有屋顶上开着一个天窗,地上铺的是没有油漆过的木地板。以前这儿肯定是佣人的卧室,邦德心里想,这地方该发生过多少悲惨的故事,有多少初出家门的少女远离父母,来到这儿后发现属于自己的天地原来是这样的一间斗室。

  他们被铐在散热器上后没过多大一会儿,贝丝又一次走进房间,给他们端来两杯不知名的汤和几块面包。弗莉克向她道谢,想和她谈话,但她一声不吭。他们只听咔嗒一声门被锁上,她踩着腐朽的木楼板脚步咚咚地下楼去了。

  “詹姆斯,你有什么想法?”弗莉克悄声问道。

  “我想我们最好设法挣脱这该死的手铐。”

  “我已经察看了他们铐住我的暖气管,坚如磐石。”

  “铐住我的这根管子倒是锈蚀得很厉害,我来试试看。”他用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在管子上摸了一下,这显然是暖气热水导管,但已锈成这种程度,就算请一个专业的管子工来拆卸,也肯定会有困难。

  “你认为他们已接到命令干悼我们吗?”弗莉克问道。

  “目前还没有,但我想他们完全有可能正在等候着命令。如果他们已经接到干掉我们的命令,那现在一切就已经完了。”

  “乐天派的想法。”

  “他们才是一对乐天派哩,属于那种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引以自豪的精神变态者,我看他们就是塔恩奉养的两条人形罗特威尔狼犬。”他开始在暖气管上绞磨手铐,右手不停地绕圈儿,使手铐上的链条绷得紧紧的。等到再也绞不动了,他便开始用左手来给右手铐增加压力,想试试看能否绞断暖气管或是手铐上的链条。

  半个小时后,他停下来,将那杯已变凉的汤喝下去,又吃了几口面包。他本来并没有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暖气管在精钢手铐的作用下已微微有些弯曲了,他的手腕磨破了皮,但锈蚀的铁管受的磨损更重。

  歇息几分钟后他又开始干了起来。这时,他们听到楼下隐约传来贝丝同那三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附近一定没有其他的房子,”由于使劲绞磨暖气管,他说话气喘吁吁的。“看他们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就好像这儿完全是他们的天下。”

  “当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儿是否真是他们的天下。”她的语气中第一次透出真正的忧虑来。

  邦德劝她尽量蓄养一下精神。“谁知道呢,说不定天亮之前就需要全力拼搏一场哩。”

  他继续绞磨暖气管,取得了一些进展,过一会儿便听到她已呼呼入睡了。

  邦德的手腕很快磨得皮破血流了,但他依然不停地绞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暖气管终于在精钢铸就的手铐的压力下开始发出爆裂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概念。突然间一声脆响,暖气管完全断裂了,他慢慢地抽回被铐在暖气管上的手。

  摇曳的烛光快要熄灭了,黎明的曙光已经从那仅有的一扇沾满灰尘的天窗外透射进来,一团漆黑的夜空渐渐变成了奇异的珠灰色。

  弗莉克被铐在散热器主体上,他也没有办法将她解放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自己那皮破血流的手腕,又伸了伸腿,想将已深受痉挛痛苦的四肢都舒展活动一下,刚刚靠着墙站直身子,就见两道汽车前灯的光柱扫过窗户,接着便听到一辆轿车在房前停下来的声音。

  邦德扶着墙慢慢移近窗户,怕让人看见自己,只能躲在窗户边上。透过这扇开在屋顶上的小窗,传来下面的人争吵的声音。他听见库斯柏用很大的声音说:“但我们不能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呀。”

  另一个声音,他听出是麦克斯·塔恩的声音,说道:“嗯,我们正是要这样做。我再不想看到任何人手上沾满鲜血,至少现在还没到时候,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他们会报告警方来抓我们的,老板!”阿奇波说。

  “快上车,你这伤风败俗的性变态的小妖怪,照老板说的做。”这次开口的是莫里斯·古德温。

  “我没有性变态,你没有权利对我这样说话。库斯柏,快来帮我,我们不能将那两人就这样留在楼上。”

  “既然老板发话了,我们只能这样。”

  一阵厮打声过后,就听阿奇波痛苦地尖叫一声——“我这手腕受伤了,古德温,放开我。”

  “那就快上车,我们没有好多时间可耽搁的。”

  邦德伸头到窗户上一望,只见两辆越野吉普车都停在门外,发动机已经在转动,前边的一辆正准备开动。接着,他睁大眼睛,借着车灯的光亮清楚地看见麦克斯·塔恩的身影,他正噔噔地踩着重步绕过后边一辆车的车头,弯腰钻进后排座位。不一会儿,两辆车都已开走,尾灯的光芒越来越暗,直至渐渐消失在远处。

  他曲身伏在窗下静候了三四分钟,想听听下面的动静,看是否还有什么人留下来没走。可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听到,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弗莉,”他轻声呼唤着。“弗莉,我已经挣脱出来了,另外……”

  “另外他们已经走了,我已听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我们还活着,我要去看看他们是否还留下了什么人。”他走到门前,拉了一下把手,感觉门锁有点摇摇晃晃的,并不很牢固,于是后退一步,开始踢门。一脚、两脚、踢到第三脚,门锁便脱落了,门自动弹开了。

  楼下的窗户刚透进一点微微的曙光,蜡烛已经熄灭,因此,他停步等了一会儿,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走廊的黑暗后才举步来到楼梯口,再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地下到一楼的大厅。

  门厅里的大门敞开着,一股冷风从室外吹进空荡荡的屋里,还有一些垃圾渣、废纸片和枯树叶也被刮进来,在门厅的方格地砖上擦得沙沙作响。

  在大厅的楼梯脚下,他看到一团弓起背的黑糊糊的东西,开始以为是一只猫,或是一只大老鼠,便本能地一脚踢过去。叫他吃惊的是,那东西竟沿着地板直滑过去,撞在墙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并响起一阵铃声。原来那是一部旧电话机,线还连在墙上。

  他拿起话筒,本没有指望听到任何声音,可居然听到了拨号音,不由得吓了一跳。没有多想,他就习惯性地拨了联系号码,回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詹姆斯修士,”他开口说话后,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干哑刺耳的声音,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喘过气来。

  “詹姆土修士,请回答第三个问题。”

  显然,伦敦方面没有谁抱着侥幸心理,动身去剑桥之前,他们熟悉了常规电话密码用语。对这类事情,邦德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他还是从记忆里找出了正确的用语。

  “请稍候片刻,先生。”

  “詹姆斯?”这是比尔·坦纳的声音。比尔·坦纳原是m的参谋长,现在的正式身份是“小太阳1号”的秘书长。“詹姆斯,你究竟在哪儿?”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得想办法查找一下。这地方过了斯坦斯特德机场,确切位置说不清。一所破败不堪的维多利亚式房宅,我想大概是属塔恩夫妇所有,因为他们刚从这儿离开。”

  “这不可能啊。”坦纳似乎大吃一惊。

  “喔,对这部该死的电话要进行追踪查寻。”

  “对,我们正在这样做。”

  “另外,塔恩夫妇为何不可能刚从这儿离开?”

  “因为,”比尔·坦纳慢条斯理地说,“他们已于昨天晚上在剑桥附近发生的一次车祸中丧生。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麦克斯爵士、特丽茜女士和他们的司机。”

  “你真的看见了他们尸体?”

  “或者说是他们的尸体的残骸,面目已烧焦,不可辨认,但不可能是别人。”

  这时,邦德听到弗莉克从楼上喊叫的声音,黑暗之中,她的声音在这本来就到处吱嘎作响的破败的古宅里回荡起来,犹如鬼叫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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