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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高空爱与死

具托·施伦克一直躲在外面注视着灯光反射到帐篷上的邦德的身影,直到邦德处在一个理想的位置时才下手。他不想把邦德一下子打死,所以先用一块石头把邦德打昏。爬进帐篷后,他把邦德的身体从李的尸体上掀到一旁,掰开邦德紧握的手掌,把起搏器拿到手,然后拿起自己的移动电话。

  “是你吗?”他对着电话说。

  “是我。”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说。暴风雪使得通信有点断断续续。

  “你在哪儿?”

  “在我们约定会合的地方。这样的鬼天气我还能去哪儿?你搞到手了吗?”

  “到手了。”

  “很好。要确保邦德再不会醒来。”

  “是。”施伦克把电话放到一边,从防寒服里抽出纳粹佩剑,抓起邦德的黑发向后一拉,使脖颈充分暴露出来。正当他准备下手切开邦德的咽喉时,一颗子弹穿过帐篷击中了他。

  这名德国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鲜血和脑浆溅了邦德~身。

  罗兰德·马奎斯爬进帐篷。他放下勃郎宁手枪,从施伦克的手掌里夺下起搏器,把它放进衣袋后,又把手枪的枪口对准了邦德的头部。

  邦德落在地上的电话突然间响起了说话声,“詹姆斯?你在那里吗?”听声音像是昌德拉,可干扰声太大,马奎斯拿不准。“听我说,我正往你那儿走呢!”那声音说。

  该死,马奎斯想。他迅速收起手枪,蒙上头离开了帐篷。

  昌德拉正顶着风雪向邦德的帐篷走来。他根本就不该把邦德一个人留在帐篷里,好在通过手里的一台高倍夜视望远镜,他看到一个黑影进了邦德的帐篷,后来又有一个人跟了进去。

  昌德拉膛着积雪艰难地跋涉着,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前面出现一个黑影,正向他这边移动。是个人影。两人越走越近,直到面对面时,他才认出是罗兰德·马奎斯。

  昌德拉刚想打招呼,却发现一支手枪正对着他。昌德拉机敏地向一旁闪开,与此同时枪口喷出了一束火光。子弹打在了昌德拉的肩膀上,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倒在雪地上。马奎斯向周围望了望,惟恐有人发现他,可现在每个人都待在帐篷里,怒吼的风声把枪声给淹没了。

  昌德拉感到冰冷的雪正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睁开眼,恰好看见马奎斯的身影离开营地向远处走去。廓尔喀士兵咬紧牙关从雪地上爬起来。迅速采取的规避动作以及他身上穿的厚厚的衣服使他侥幸逃脱了致命的一枪,然而,剧烈的疼痛仍令他难以忍受。昌德拉通过氧气面罩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开始跟踪马奎斯。

“醒一醒,该死的!”

  打在他脸上的巴掌又重又急。邦德视力模糊,头部剧痛。他意识到有人蹲在自己身边,发出的声音显然是女性的。

  “詹姆斯?你醒醒!”

  他呻吟一声,感到一阵恶心,赶忙侧过身忍住没有吐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身仰卧在地上,两眼望着霍普·肯德尔。她正为他轻轻擦去脸上的污垢。

  “你现在好些了吗?”她问,“你昏过去了,后脑被人打得很厉害。回答我!”

  邦德点点头,“我想现在没事了。”

  “能坐起来吗?”

  他缓慢地坐了起来,用手去摸脑袋,感到脑后有一个很大的肿块。

  “我真担心你会死的,他们都死了!”她说。

  邦德意识到她的话音中充满了恐怖,“你说什么?”

  她流着泪,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每个人——菲利普、汤姆·巴洛、鲍尔·巴克,还有那个运输队长——都死了,除了这儿的6个死人之外,我找不到一个活人。詹姆斯,他们都被暗杀了!他们的咽喉都被割开了!你看他——”她指着奥托·施伦克的尸体说,“他被击中了头部!”

  这一消息使邦德彻底清醒过来。多年来的经验以及在刀刃上讨生活的经历造就了他坚强的意志,使他能够把疼痛和种种不适抛在一边,集中全部精力于当前的工作。

  “都有谁失踪了?”他问。

  “罗兰德、卡尔·格拉斯——我说不准还有谁,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说。

  “昌德拉呢?”

  “我也没有见到他。”

  狂风还在怒吼。邦德朝帐篷外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他回过头来环视一下帐篷内的情景。李的尸体还躺在原来的地方,施伦克的尸身蜷曲着躺在李的尸体边,身旁是那把纳粹佩剑。帐篷上有一个弹孔。

  “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是施伦克用什么东西隔着帐篷把我击昏,然后抢走了起搏器。”

  “什么?”

  “我需要的一样东西。”他说,“他得到了,却死在了另一个人的枪口下。打死他的人拿走了起搏器。”

  “什么起搏器?你说的是什么呀?”她问道。

  他指了指李的尸体。她把盖在尸体胸部的布稍稍掀起一点,立即缩回了手。

  “天哪。”她说,“是谁挖走了这人的起搏器?”

  “是我,那是我干的。我参加这支探险队的全部目的正在于此。应该让你知道一些情况。某种军事秘密隐藏在这只起搏器内,我要把它送还给英国。来吧,让我们腾出点地方,帮我把这两具尸体挪到外面去。”

  他们开始向门外拖施伦克的尸体,她抬着尸体的两条腿,帮他把尸体拖到门外的雪地上。随后又一同把李的尸体也拖到了外面。现在,帐篷里舒服多了。

  “我们只好等到天亮了。”邦德说,“风暴太凶,我们无法出去。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伸伸腿了。”

  “我不明白。”她说,“那只起搏器里到底有什么?”

  “军事机密。组成这支探险队的惟一目的就是为了便于我把这些军事机密带回英国。”

  “你是说——整个事件,我是指‘这次救援活动’——完全是一种掩护行动?”

  他点点头。

  她坐了下来,两手叉在胸前,“你这个母狗养的。”她嚷道,“我怎么会加入到这里来?我真该庆幸我还活着!你在告诉我,你牺牲这些登山者和夏尔巴人的生命仅仅是为了保住你们政府的所谓军事机密?你是不是疯了?”

  “唉,霍普。”他说,“我是政府的雇员,人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我也常想,这是一次疯狂的行动,几乎可以说是自杀行动。有时,我奉命去干一些令人极不愉快的工作,甚至会危及他人的生命。我很抱歉你被卷了进来。”

  她听到这些一定很吃惊,邦德想,可能会大吃一惊。因为尽管她穿了不少的衣服,可她浑身仍在不停地颤抖。

  “现在请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说,“从头讲起。”

  她用呼吸器吸了几口氧,咳嗽一下,便开始讲述早些时候发生的事。

  “你和其他几个人把那家伙的尸体弄回来后,罗兰德告诉大家都回帐篷吸氧睡觉以熬过风暴。我按他的吩咐做了,只是没有回到自己的帐篷。我进了放补给品的帐篷,那儿是我的医疗点。那顶帐篷里放了许多东西,所以比我的帐篷要暖和些。我在那儿睡了两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决定到外面看看。我摸索着朝马奎斯的帐篷走去。他不在帐篷里。”

  “他和谁住一个帐篷?”

  “卡尔·格拉斯。他也不在。”

  “往下讲。”

  “随后,我来到菲利普和汤姆的帐篷。他们都在帐篷里,不过都已死去,咽喉被人割开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十分害怕,又朝下一个帐篷,也就是夏尔巴人的帐篷走去。他们也都死了,同样被割开了咽喉。鲍尔·巴克躺在自己的帐篷里,身上盖着防寒服,血流了一地。随后我来到这里,发现了你。一开始我以为你也被杀死了,检查后才发现你还活着。”

  “你幸亏没待在自己的帐篷里。”邦德说,“否则你也没命了。没试着用电话联系别人吗?”

  “试了,可在这样的风暴天气和谁也联系不上。”

  邦德心里在默默思考着她讲述的事件经过。这一系列的暗杀行动难道都是施伦克干的?他拾起纳粹佩剑,发现上面有不少凝固的血迹。施伦克被人枪杀前一定正准备割开自己的咽喉,然而是谁杀死了他呢?是马奎斯吗?难道马奎斯一个人同这些人对抗?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之中谁是联盟的人?如果其中的一个是联盟的人,那么其他人在为谁效命呢?

  他注意到自己的移动电话躺在帐篷的角落里,仍然开着机。他走过去拾起,拨了昌德拉的号码。数字显示屏上立即显示:“联系中断。”

  “我告诉你了,这样的天气无法进行通联。”霍普说。

  “我只是试一下。”邦德说。他把电话放到一边,合上眼睛。他的头仍一阵阵疼痛。

  “你要找的东西很重要吗?”她问。

  “很重要,特别是不能让它落入敌对势力的手中。它所包含的技术将打破世界力量的均衡。”

  “是有关战争的材料?”她问。

  “我想是。”有几分钟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你从未杀过人吗?”她柔声问道。

  这一荒唐可笑的问题使邦德放松了对她的戒心。他很想笑,可他又累又冷,根本就笑不出来,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我想到了。”她说,“我的直觉告诉了我。在我看来,这正是你的魅力所在。”

  “你对杀人者感兴趣?”

  “那不是我的本意。热水瓶里有水吗?”她指着热水瓶问。邦德拿起来摇晃一下,听到里面有水的声音后递给了她。她接连喝了几大口水后才接着说:“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研究人的生命能持续多久,杀人也与这问题有关。我总想搞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去杀害别人。你知道,我的职业是救死扶伤,然而,我们也失去过不少的患者。我尤其忘不了一个很特别的病例。那是一位毛利族妇女,在生孩子时死去了。她被送到急诊室时正好我当班。她患的是宫外孕。我尽了最大努力去挽救她,孩子活下来了,可她却死掉了。我总感到自己对她的死负有责任。”

  邦德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这一点,对吗?”

  “当然,但是……实际上,当我知道她不可能活下来之后,我用她满足了我个人的某种要求。我对她的症状十分好奇,想搞清楚她的病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把人体当做机器?我想试一试能不能修好这部机器。反正她注定要死的,我也许能帮她多活一会儿。实话告诉你,我当时既害怕又悲哀,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振奋不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从挂在肩上的呼吸器里吸了一口氧,咳嗽两下后接着说下去。邦德觉得她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当我意识到我们来到一个上帝并不希望人类涉足的地方后,生与死的观念便无关紧要了。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在我们的头上。一些人不是已经先死了吗?从广义上说,人和爬虫并无区别。假如我们是蚂蚁,我们是不是离家出走得太远了?我们在这里,被禁锢在帐篷里,就像是上帝的显微镜下的两只昆虫——一只是雄性的,一只是雌性的。谁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谁知道上帝会拿我们做什么实验?”

  她盯着他大笑起来,但马上又咳嗽不止,赶紧抓过呼吸器深深地吸了几口氧,然后接着说:“我有点唠叨了,请别介意。嘿,你知道,医学书上介绍说,在高山上与同伴偎依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你愿意这样做吗?”

  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等一下。”邦德挣脱她的手臂,轻声说。他站起身,取出带电热装置的露营睡袋,把袋口处的拉链拉开,展开在地上,两人欢笑着钻进睡袋,邦德又把拉链重新拉好。

  任凭外面狂风呼啸,两人紧紧地偎依在一起,足有一个小时,身体才逐渐暖和过来。他们开始相互试探对方。邦德抚摸她的金发,把她的头拉近自己,两人的嘴唇热烈地吻在一起,接着又蓦地分开,喘着粗气。他们一次一次地接吻,一次又一次地分开。两人都喘着粗气。邦德气喘吁吁地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窒息了。等一下,我还有个玩意。一秒钟……”

  他伸手拉过背包,把布思罗德少校给他的双人呼吸器拿出来,接在自己的氧气瓶上。

  “哦,天哪。”她弄明白他的用意后喊道。邦德把一个呼吸器戴在她的脸上,另一个戴在自己的脸上。她扬起头想再去吻他,竞忘记两人都戴着呼吸器。他们的头撞在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邦德平生第一次……在7900米的高空交媾。

  一瓶氧气很快就耗光了,然而这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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