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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里德-->患难与忠诚-->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普通人的勇气跟才能一样,都局限在一个狭窄的常规范围内。若使它们超出这个范围哪怕一英寸,二者都会穷竭。马丁的勇气在一定范围内是无懈可击的。在他粗犷的生涯中,他遇到过许多危险,但都一一闯了过来。这些习惯了的危险,他都能以斯巴达式的坚韧和几乎是毫不在乎的藐视来对付。但他从来没有被一只血犭是追逐过,也从来没见过人的机灵战胜过那种动物的万无一失的本能。此刻,他感到一种超自然的神秘感和新奇感正联合起来,使他的心灵解除武装。他迈了几步后,靠在他的弓上。力量和希望都在从他身上不断地流泄。但对杰勒德来说,危险既然并非近在眼前,便显得并不可怕,因而他催促马丁赶快逃跑。

  “有什么用呢?”马丁愁眉苦脸地说道,“如果我们走出森林,我们将蚀本地死去,而我知道在这近处有个地方,我们能死得够本还有余。”

  “哎呀!好马丁,”杰勒德叫道,“别这么快就绝望吧。总会有个逃跑的办法嘛。”

  “啊,马丁!”玛格丽特叫道,“我们分手如何?他们要的只是杰勒德的命。难道没有办法把追逐者吸引到我们两个身上,让他安全地跑掉吗?”

  “姑娘,你不知道血犭是的脾气。它不是跟踪这个或那个人的臭迹,而是跟踪血迹。我敢用性命打赌,他们已把它带到盖斯布雷克特倒毙的地方,闻过死人的血之后,那该死的猎犬就会把他们带到使死者血液迸溅的人身边,不管杰勒德是在一军士兵当中跑过去,还是从墨斯河上游过去,都没法逃脱。”说着他又垂着头靠在弓上。

  血犭是圆润的声音响彻了森林。

  无论是在克里特,在斯巴达,或是在塞萨里,

  猎人都没有应和过,

  用号角鼓舞过,

  更为动听的吠声。

  真奇怪,美妙的东西竟会是可怕而致命的东西。蟒蛇的眼睛在慑住其猎物时是可爱的,没有哪顶皇冠曾嵌有类似这样的一颗宝石——这是闪现翠绿色光芒的红宝石,但是,一只鹿看到它时却动弹不得,哆嗦着等死。将听觉与视觉相比,情况完全一样,这一美妙而圆润的声音也似乎慑住了马丁·威顿哈根。他不安地、惶惑地、魂不附体地站在那儿。杰勒德现在也不比他更强些。马丁刚刚讲的话使他恐惧起来。他打了一个老人,使得他鲜血飞溅,正因为这血债,四只足的复仇者正跟踪他而来。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当两个男人变得这般痴呆麻木的时候,那姑娘的脑筋却动得很厉害。她所爱的人危在旦夕。

  “把你的刀借给我。”她对马丁说道,马丁把刀递给了她。

  这时玛格丽特干了一件没有人觉察的事。她走到杰勒德的背后,悄悄地将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使得血流不止。然后她弯下腰来,用鲜血染污她的长统袜和鞋子。她趁着血仍在滴落,赶紧继续涂抹着。但她干得非常敏捷,无论杰勒德还是马丁都没看见。接着她抓住那老兵的胳膊。

  “得了,勇敢起来!”她说道,“让这事了结了吧。快把我们带到一个树木浓密的地方,好叫敌人虽多也占不了我们的便宜。”

  “我这就去。”马丁不高兴地说道,“急也没有用,我们躲不掉血犭是。地方倒就在这附近。”说着他转向左边,就像死囚走向刑场那样,领着他们到那个地方去。

  很快他就把他们带到与早上掩护他们逃跑的榛树丛相类似的另一片榛树丛。

  “这儿就是,”他说道,“才不过一浪宽,但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我们怎么个干法?”

  “穿过树丛,在那边埋伏好。等他们散开一个一个走时先下手,射死三个,劈死两个,让剩下的把我们干掉。”

  “这就是你能想出的惟一办法吗?”杰勒德说道。

  “惟一的。”

  “那么,马丁·威顿哈根,你让我来指挥吧,因为你已经头脑发昏了。你说,你能服从我这样一个年轻人吗?”

  “啊,当然,马丁,”玛格丽特叫道,“别和杰勒德唱对台戏了!他的智慧超过他的年龄。”

  马丁不高兴地表示同意。

  “那么,你瞧我怎么干你就怎么干。”杰勒德说。他抽出大刀,每走一步朝一两根贴近地面的榛树嫩枝砍上一刀,然后转过身来,随手把它们扭弯,扭到齐胸脯高,留在直立的嫩枝当中。马丁也照着办,但流露出一种顽固的绝望神情。等他们像这样费力地把大部分丛林都过了一遍之后,血犭是深沉的吠声越逼越近,越来越不动听,但更加响亮,更加严峻。

  玛格丽特颤栗着。

  马丁卧倒在地上倾听。

  “我听得见马蹄响。”

  “不对,”杰勒德说,“我怀疑是骡蹄响。那该死的盖斯布雷克特还活着,没有别的人会如此狠狠地追捕我。”

  “既要打你的仇人,就要往死里打。”马丁阴郁地说道。

  “如果上帝给我机会,这回我可要更厉害地打。”杰勒德说道。

  他们终于砍通了这块树丛,看到了一片疏松的树林。那里树木都很粗大,但间隔很远,因此不可能有逃路。

  此刻,可以听到血犭是的吠声中夹杂着二十来个人吆唤狗的声音。

  “全村人都出动追我们了。”马丁说道。

  “我不在乎。”杰勒德说,“听着,马丁,我把来路搞了一下,狗可以顺利通过,人走就难了。这样我们可以分别对付他们。按我们这种搞法,狗就会走在人的前面。等它一钻出树丛,我们就得把它干掉。”

  “你指的是血犭是吗?来的不止一条。”

  “我只听见一条。”

  “不错!只有一条叫,但其余的都不出声地跑。只要为首的一条失去臭迹,另外一条就会叫起来。至少会有两条狗,或者说,披着狗皮的魔鬼。”

  “那么我们就得于掉两条,而不是一条。一干掉它们,就钻回树丛,直往回跑。”

  “这是个好主意,杰勒德。”马丁说,感到勇气又恢复了。

  “安静!他们已经进了森林。”

  这时杰勒德开始小声地下达命令。

  “拿着你的弓站在树丛旁边——站在那边沟里。我只消走几码就可以走到那边那棵橡树底下,躲在树的后面。狗会跑来追我。等它们一钻出来,你能射死几条就射死几条。其余的等它们一绕过橡树,我就给它们当头一棒。”

  马丁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们开始各就各位。

  呼狗和吆狗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连幼树的沙沙声也听得见了。那嗅觉万无一失的血犭是不时发出一声孤单的吠声。

  真可怕啊!树枝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不可避免的生死决斗也一分钟一分钟地逼近,而作为先兆的正是那丧钟般的声音。一只颤抖着的手搁在杰勒德肩上,由于他十分紧张,不禁使他猛地一跳。

  “马丁说,如果我们被迫分散的话,就各自奔向我们进来时经过的那棵高大的木岑树。”

  “好!好!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赶快回去!千万别到这儿来。一点没遮护的!”

  她跑回马丁躲的地方。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赶到他身边,一条大狗忽然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直立着站了片刻。玛格丽特恐惧地向后退缩。但狗并没有注意到她。嗅觉对于狗来说就像视觉对于人一样重要。它把鼻子放低了一下,刹那间,令人可怕地一叫,直往杰勒德躲的那棵树猛扑过去,却一个倒栽葱滚落下来,像块石头动也不动。它被站在树丛边的马丁嗖地一箭射中了要害。同一瞬间又钻出另一只狼犬,嗅着它死去的伙伴。杰勒德向它冲过去。但他还来不及使用他的木棒,就像有道白光击中了那只狼犬,只见它趴在尘土中,受了致命的伤,但并没有死,叫得十分凄惨。

  杰勒德没来得及收拾它。沙沙的声音已逼得太近,似乎树丛已活了过来。他一边十分激动地指令马丁回去,一边朝右边跑了几码,正当三个衙役钻出来的时候,小心地爬回了茂密的树丛。这三个人走在他们同伙前面很长一截,其余的人还距离不等地跟在后面。杰勒德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回来的。本能告诉马丁和玛格丽特,在撤退的路上也得采用同样的办法。这样,就在相隔几码的地方,追捕者和被追捕者在相反的路径上交臂而过。

  有人大叫一声,告诉衙役们发现了死狗和伤狗。接着是一片嚷嚷声。随着更多的追捕者赶到现场,嚷嚷声越来越大。

  正如碰到意外事故时通常出现的情况那样,追捕者只是在浪费时间,而被追捕者则尽量利用这个大好机会。

  “我没听见有更多的血犭是了。”马丁对玛格丽特耳语道。这时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

  现在轮到玛格丽特感到颤栗和绝望了。

  “啊,咱们干吗要和杰勒德分手呢?他们会杀死我的杰勒德,而我却不能在他身边。”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肩上没有长着能抓住他的好脑袋。你嘱咐他在木岑树下和我们会合了吗?”

  “我嘱咐他了。祝福你,马丁,幸亏你想到了这点。咱们到木岑村那儿去吧!”

  “好的!但要轻声点。”

  他们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树丛的边缘,忽然听见后面又响起了呼喊声、吆狗声。追捕者已断定逃亡者就在树丛里,正折了回来。

  “不要紧,”马丁对颤栗着的同伴轻声说道,“我们还来得及溜掉。只要拼命跑就可以逃出他们的视线。唉!”

  他忽然弯下腰来,因为正当他打算冲出树丛时,他看见有个人在放哨。这人正好是盖斯布雷克特。他正坐在那匹骡子上,鼻子上扎着一条被血染红的绷带,鼻梁已被砸破,但破鼻梁上的两只眼睛却敏锐地窥视着。看他眼睛的表情就很清楚,他听见了逃亡者发出的沙沙响声,正在等着他们露面。马丁低声说了一句可怕的咒语,然后小心地拉紧弓,并同样小心地在弦上安上他最后一支箭。玛格丽特用手蒙住脸,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要么这个人死,要么杰勒德死。在一上来的那阵冲动过去之后,她透过手指缝偷看了一眼,心几乎要蹦了出来。

  弓已举起,致命的箭已稳稳地拉到了箭头上,但正在这一刹那,一个生龙活虎的人从背后跃到盖斯布雷克特身上,动作之迅速有如老鹰扑鸽子。跟着就见他用条围巾往市长身上一晃,转眼之间把他的头蒙住,把他从骡背上猛地拉了下来。市长沉重地跌倒在地上,躺在那儿惊恐地鬼叫。杰勒德跟在他后面跳了下来。

  “嘘,马丁!马丁!”

  马丁和玛格丽特跑了出来。马丁吃惊地张着嘴喊着:“快跑!趁他们还没有钻出树丛,快跑!我们得救了。”

  正在这安全似乎已近在咫尺的关头上,命运仿佛故意作对,一直勇敢地坚持下来的玛格丽特这时却一半由于失血过多开始垮了下来。

  “啊,亲爱的,快跑!”她喘息着说道,“别管我,我头发晕。”

  “不行!不行!”杰勒德叫道,“要么死在一起,要么一道跑掉。唉!那匹骡子!你扶着她骑着,我在你们旁边跑。”

  顷刻之间,马丁跳上了盖斯布雷克特的骡子。杰勒德把晕倒的姑娘抱在怀里,将她举起放在鞍上,然后把马丁的弓接过来。

  “救命啦!他们在造反!杀人!杀人啦!”盖斯布雷克特猛地用双腿撑起身子,尖叫起来。

  “住嘴,你这狗杂种!”杰勒德吼道,接着像踩条腹蛇那样,一脚踏在他喉咙上,又把他踩倒在地。

  “你让她坐稳了吗?好,快逃命吧!快逃命吧!”

  只见那骡子被马丁用脚后跟一踢,还没有开始跑就用后蹄把小石子踢得四处乱飞,杰勒德也把脚从盖斯布雷克特的喉咙上挪开,准备开跑。正在这个时候,狄尔里奇·布劳尔和他手下的五个衙役转回来接受命令,一听到市长的叫声,便吼着冲出树丛,直向他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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