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周易研究会
中篇小说 北极冰下
北极冰下

[美]爱德华·比齐著

王沪译

  译者注:这是一篇以美苏争霸北冰洋为题材的军事小说。故事的情节虽然是虚构的,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反映了当前美苏争霸的一个侧面。小说原载[美]《读者文摘》节略本1979年第四卷,翻译时作了删节。

  五角大楼是一座庞大的五边形水泥建筑物。大楼里设有美国国防部长、陆海空三军参谋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三军军事长官的办公室。海军上校爱德华·理查森的办公室也在这座大楼里。

  理查森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办公桌,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的秘书来了。

  “上校,这是人事局发来的文件。”

  理查森从窗户前转过身来。“谢谢你,玛丽。”他抓起那个大信封,从里面抽出厚厚一叠纸。主要是一张打了字的纸,其他都是附本。

  “发自:人事局长,”最上面一页上写着,“发至:爱德华·理查森美国海军上校。主题:命令。自即日起,解除现行被指派之职务及其他可能被指派之兼职,前往第十潜艇中队司令部报到,到‘普罗蒂厄斯’号舰可能停泊的港口……”下面还有许许多多毫无意义的官场废话,但是,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是你的调令吗?”玛丽问。

  “是的,终于来了,”‘普罗蒂厄斯’号说,“我要到新伦敦的第十潜艇中队去了。”

  “祝贺你,上校。这是你所希望去的中队,不是吗?”

  “谢谢,玛丽。是的,这是我所希望去的中队……”

  绝密任务

  “普罗蒂厄斯”号舰是战争期间建造的一艘为柴油机潜艇服务的水上工厂船,现在经过改装,专为核动力潜艇和北极星导弹潜艇服务。它很少离开泰晤士河新伦敦一侧码头上的泊位。

  作为第十潜艇中队的指挥官,理查森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最上层甲板上设有办公室。

  在他的主室后部,有餐室、卧室和浴室。这样的舱房有两套。另一套是在船中心线的另一侧,是供舰长用的。

  这时理查森从办公桌转过身来,面对着正躺在一张扶手椅上的“库欣”号潜艇艇长基思·莱昂。

  “你一定真正地发挥了你的‘库欣’号艇员们的积极性,基思。在卡纳维拉尔角的全部检验完全符合要求,你们提前三天来到这里。我们这儿能为你做点什么事呢?”

  “我想象往常一样,指挥官,让我们准备好下一次训练吧。不过,我的艇员们累了,我也是这样。”基思以一种对他来说是不寻常的姿态,用手疲倦地擦了一下脸。

  “那么我就不留你太长时间了,基思。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今天上午把你叫到这里来,请代我向佩吉和小鲁丝(基思的妻、女—译者)道歉。”

  “怎么了?”

  理查森站起来,迅速地关上通向餐室的门,然后又关上通向卧室的门。“基思,”他说,“我们必须让你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是绝密的,也许会有危险。如果你有任何理由不愿意接受这项任务,那么请说出来,我们会派别的潜艇去执行。要是你拒绝了,不会对你或‘库欣’号产生偏见的。”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任务,”基思说,“请告诉我更多的情况。”

  “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都在这个案卷中,”理查森从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大的马尼拉纸案卷,“这是一星期前通讯员从华盛顿送来的,你拿去仔细地研究一下,然后这回到我这里来,别让它脱离你的控制。”

  “这是什么?”基思问,两眼急切地望着这个案卷。

  “这是一次冰下任务,他们要你去北冰洋做一次实验性的航行,看看是否可以通过冰层发射导弹。由于是最新的导弹潜艇,‘库欣’号艇的冰下性能比其他潜艇要好得多,这就是华盛顿挑选你来执行这项任务的原因。”

  “当冰层略为薄一点的时候,也许可以到那里的某些地方去,可是这是极短的时间,”基思慢吞吞地说。

  “我们寻求的是一年四季的活动能力,这就是现在派你去的原因。”

  “可是我们的发射系统决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穿透那厚实的冰层。”

  “好了,请看看那份行动建议,其中有些东西要让你去实验一下。”理查森把那个案卷扔给了他的老朋友。

  基思的潜艇停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旁边。

  他走到自己的艇上,站在舱门旁的值班员向他敬礼,他还了礼,就很快地回到甲板下自己的小睡舱里.他轻轻的关上门,又从里面锁上.这份马尼拉纸卷案里有三十页密密麻麻打着字的纸,每一页上都印有红色大字:绝密.只准阅看。

  “这不是一份作战命令,执行这项任务的作战命令以后这发出,无论谁执行这项任务都必须根据现有的条件和状况临时作好准备。目的是调查北冰洋作为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活动区域的可能性,并决定相应的战术和器材的调整。舰艇和乘员的安全是首要的,但是必须认识到恶劣环境与不友好国家可能的干涉会造成某些潜在的危险……”

  基思刚刚看了这份材料的一部分,他的执行官吉姆·汉森就敲门通知他吃午饭了。基思小心地把案卷锁进办公桌里,暂时最好还是不让他的军官们知道正在酝酿中的某种行动。

  一九六一年二月底的一个明媚的上午。

  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上层甲板上,理查森望了一眼他的手表,正好上午十点正,这是规定的开航时间。他望着“库欣”号艇离去,心中感到满腹的忧虑。这艇将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将会遇到通常与潜艇有关、但谁也不知道的危险。象在战争年代里一样,它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一份告急电报

  天已经非常黑了。理查森将汽车停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前舷门附近,向舷梯走去。

  他刚向哨兵回了礼,就听到舰上的扬声器里宣布他到了。他慢腾腾地爬上了通向舷门的二十七级光亮的阶梯。

  被扬声器惊动的“蒙塔”号潜艇艇长巴克·威廉斯正在等候他。

  “如果你需要我们,我们将完全补给好,并准备后天起航,指挥官。”

  “好,”理查森说,他们两人向理查森的舱房走去,“我很抱歉让你这样做,巴克。可是自从基思发来电报后,就没有多少选择了。”

  当这两位军官来到舱房时,理查森一言不发地把巴克推进去,关上门,然后从保险办公桌里抽出一份电文。这是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转发来的基思的电报。这时,他们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份电文,谁也不说话。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好象他们能够看出基思本来也许会表达的进一步的意思。

  “cj(注)发给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和第十潜艇中队指挥官的急电。艇位gn29。没有发射导弹的可能性,除非穿透至少三英尺厚的冰层浮上水面。本艇在活动区域内只发现四个冰穴,全都有二—三英尺以上厚度的冰,并且面积很小。绝密。在上浮时与外国潜艇碰撞。

  螺旋桨损坏。绝密,。”

  (注:cj为基思的潜艇的密代,美舰一般采用两个英文字母作密代。--译者)巴克打破了沉默,“它实际上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东西。他遗漏了我们需要知道的一切情况。”

  “这并不十分正确。关于碰撞的情报是在电文的末尾,而不是开头。”

  “你认为这是他心里的头等大事?”

  “是个补充,怎么样?”

  “补充?”巴克表示怀疑。

  “电文加密是个艰巨的工作。基思也许要半天时间来给他的日常电文加密,并且当‘库欣’号艇把天线一伸到冰层之上,他就作好发报的准备。我认为他是急急忙忙地增加上最后那个‘绝密’。碰撞也许就在这份电报发出的几分钟之前发生了!”

  “你认为这就是他把这份电文写得这么简短的原因吗?”

  “这是我的猜测。这是自从他进入北极冰层下以来我们收到他的第一份电文,他一定有更多的事情要说。我们认为他至少把他起初拟好的一半内容删掉了,他缩短了电文,因为他不想长时间的发报。”

  “可是为什么不呢,长官?另外那艘潜艇也一定损坏了,他也许也在设法浮上水面向他的总部发报。这有什么区别呢?”

  “别这么急,巴克,两艘潜艇在水下相撞了。这一定使那个俄国人艇长感到有些烦恼。”

  “你怎么知道那个艇长是俄国人?”

  “我现在说的全都是猜测。北冰洋比整个美国还要大,如果在那里游弋的仅有的这两艘潜艇碰撞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巧合。对此,基思一定也在那里作种种猜测。他受命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持不被发现—而且要警惕可能对他的出现所采取的不友好反应。”

  “俄国人,或者其他任何人有什么权利反对他到那里去?那里是国际海域。”

  “确实这样。可是北冰洋的一半与俄国人的国土毗连,他们肯定不会喜欢我们把一艘导弹潜艇派到那里去。”

  “我猜如果这是基思的想法,这就能说明他打算尽可能少地向空中发报,”巴克说,“至少,这会使俄国人的测向台更加难以发现他的位置。你认为他还会发报吗?”

  “我肯定他还会发报。再发一份短文,并且当我们处于夜间时,他会在最好的无线电广播时间里发出这份电报,这就是我为什么今晚要睡在舰上。”

  在理查森床上方舱壁上的内部电话嗡嗡地响起来,他迅速地接过电话。

  “指挥官,我是无线电报房。我们正在截获‘库欣’号艇发给安纳波利斯岸基电台的一份电报,讯号清楚宏亮。”

  “通知巴克中校,我马上就来!”理查森猛然放下电话,穿上拖鞋、睡衣就跑出门外。巴克在他来到的几秒钟后也来到了无线电报房。

  报房里有三名报务员,其中一名是台长。“这份电报刚一发出,我就叫你了,指挥官,”台长说,“我们正在用两部电台抄收。”他指着那两名报务员。他们坐在打字机前,头上戴着耳机,敲着键盘,眼睛却盯着无线电接收机以外遥远的地方。

  “你还有耳机吗?”

  “有,长官。”台长迅速地递给理查森一副耳机。理查森从耳机夹上取下一只耳机,把它递给巴克,然后自己戴上另一只。

  无线电波中响起了xvtmw pltmv zawlin mmptl xzbkg—发报的节奏平稳,令人昏昏欲睡。巴克向一台打字机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加密的电文正在形成;随着那位远方的报务员敲击着电键,字母一个接一个地出来了。巴克在他早期服役时就学会了莫尔斯电码,虽然他从未能精通它,可是他能分辩出字母来。

  “那里出了什么事了。让我们拿上他的电报,去破译一下吧。”他转身对台长说,“如果你收听到其他什么东西,请叫我们来。”

  “普罗蒂厄斯”号舰上的密码机器是台新型号的,这两位军官都不熟悉。这台机器增加了复杂性,以便使用一种完全新的绝密密码。他们经过了许多次失败,这台机器才终于开始打出可以理解的词句来。理查森和巴克的头几乎碰到一起了,看着打字杆下出现的每一个字。

  “发自cj。发给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和第十潜艇中队指挥官的第二份报告。轴杆最大速度每分钟二十转,并带有大震动。与据信是苏联潜艇的水下物体相撞,螺旋桨后部翼面和下部舵损坏。辅助推进发动机不能使用。没出现严重的渗漏。声纳事先没有发现目标。

  军用飞机显然在搜索这个地区。检查螺旋桨不能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冰层十五—二十英尺厚,除了很少几个相隔很远的冰穴。由于非常严重的震动,必须进行检查才能继续前进。继续停留在坐标为gn29的冰穴里,等待使用潜水员的机会。将尽早地上报结果。鉴于明显的损坏,认为必须放弃执行这次任务,但尚不能确定是否能驶离浮冰区。”

  理查森打破了沉默,“巴克,这是真正的紧急情况!你说你的潜艇明天就能启航吗?”

  “是的,可是我们还没有处于紧急状态。”

  “现在你就去检查那些关键的项目,一小时后回到这里来。我们可以迅速地吃顿早饭,同时讨论一下,然后我就给诺福克基地打电话。到那时,他们会译完这份电报,并急送给墨菲将军,他将会急切地要和我们通话。”

  飞机偷袭 险遭不测

  基思在碰撞发生之前正在慢慢地操纵他的潜艇驶到一个有希望的冰穴下面。这个冰穴原先是浮冰中间一条狭长的水道,现在水面封冻达三—四英尺厚了。从下面望去,他呈现为颠倒的一块相当平坦的冰原上的一条深沟。

  为了穿透这块薄冰层,基思首先必须把这艘四百二十英尺长的潜艇驶入水道两旁向下突出的冰崖之间,然后就在正中央开始上浮。当他正在使用他的主动力和辅助“艇外发动机”—一种可收回的紧急推进电动机时,碰撞发生了。他最初的反应是他们一定撞上了一个未注意到的、灾难性的深水冰峰—一个没有看见的嵌入冰层的冰山。

  可是,一直不断地报告没有任何发现的声纳,突然宣称艇正后方出现奇怪的声音。为什么声纳先前没有发出警报,这需要调查;可是基思知道水下声音的传递是变幻莫测的。

  随着一阵破裂声,“库欣”号艇特别加固的桥楼穿过了冰层,这个深色的呈长方形的桥楼顶上带着一层厚厚的碎冰。可是基思停止了排水,避免将整个艇身挤出冰层,剩下未受干扰的冰层将会隐藏住“库欣”号艇,使它不至于被水面或空中的观察所发现,同时“库欣”号艇驶入的这条颠倒的水下冰隙将会挡住它,使它不被声纳发现。这几乎象一个水下潜艇库。

  基思权衡了一下工作的轻重缓急。首先要组织起一个工作小队,用斧子和撬棍清除桥楼上的冰,然后清理艇上的可伸缩天线以便竖起来。这要用去十或十五分钟,“库欣”号艇上的电台才能开始发报。当决定在这条水道浮出水面时,基思和吉姆·汉森已经拟好了一份电报—不管怎样,这份电报早该发出去了。加密工作在一小时前刚刚完成。抓住这份电报发出前的几分钟,迅速修改电文内容,报告这次碰撞情况,是完全可以作到的。基思把这份迅速修改过的电报交给了报务员,就穿上沉重的派克大衣、毛裤和靴子,急忙爬到桥楼上去。

  通向桥楼的的升降舱道至少可以使人从潜艇内部的气温中过渡到北极冬天的气温中。尽管这样,基思的双肺还是感到他好象一下子坠入坚固的冰井之中。他低下头,结上大衣兜帽的拉带,并把戴着连指手套的双手插到腋窝下。在刺骨的寒风中,向下风看还比较容易,但是他强行察看了四面八方。

  三月份已经过去一半了,太阳还没有突出水平线之上。整个北极是一块迅速照亮的微明区。根据桥楼上的气温表,甲板上的气温是零下华氏四十度。

  基思的脸颊失去了感觉,快要冻伤了。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四个装束与他一样的人正在清除桥楼上最后的冰块。他们在甲板上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他们表情僵硬,动作迟钝。

  他可以为他们做点事,总的来说就是鼓舞士气。他按下桥楼上话筒的按钮。“控制室,我是艇长。破冰小组已经完工了,快要下去了。告诉军医发给他们每人一份药用酒。另外,保证所有到甲板上来的人都要带上面罩和全套防寒装备。”他松开了按钮,接着又按住了。

  “我要到冰上去,”他说,“给我送一副面罩来,并通过潜望镜注意我的情况。”

  他松开按钮,等待送来面罩,然后就从桥楼舵手舱爬到了冰上。毫无疑问,他站在冰上几乎看不到损坏的地方,可是这却使他能单独冷静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基思很感谢军需官,他把白漆也当作“库欣”号艇的特别装备带来了。五六个士兵匆忙地给潜艇所有露出冰上的部分涂上一层白漆。

  对潜艇损坏的估计令人感到沮丧。沿潜艇底部有一连串的凹痕,从里面就可以看见。推进装置受到了沉重的撞击,巨大的螺旋桨无疑损伤严重,而且螺旋桨轴杆在那台电动机慢慢带动时就显示出可以察觉的来回移动。当试用汽轮机快速地带动时,传给整个装置瞬间的震动是如此强烈,以致于基思命令停止转动。

  轮机长柯特·泰勒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考虑着现在的处境。“艇长,”他说,“我们原来使轴杆每分钟转二十转,可是我认为我们不能长时间地来保持这个转速了,依我看,它一定被挤变形了。”

  “要是它能够推动这条船,柯特,我们一定得使用它。试试看松开一些座架螺栓……”

  电话嗡嗡地响起来。“是你的电话,艇长,”一个水手把电话递过来。

  基思听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放下了电话。他朝柯特转过身来。“他们需要我到控制室去,柯特。尽你的一切努力。我们正处在极大的困境之中。”

  从发动机舱后部到控制室有三百多英尺的距离,其中大部分地方都是用于设置导弹发射井—十六个巨大的圆筒,基本上从潜艇底部穿过各层甲板,一直延伸到潜艇顶部。

  这些涂着珊瑚色的巨大的垂直圆筒,一直给基思留下深刻的毫无恶意的印象。然而,要是这十六个发射井完全装进有弹头的导弹—此刻并没有装上导弹—这些导弹的爆炸能量比两次世界大战使用的全部炸药的能量还要大。

  基思继续匆忙地走向作为全艇神经中枢的那个放满各种仪器的宽敞的舱房。他的副手、长着红胡子的—回港前他会刮掉的—吉姆·汉森正站在已经升起的右舷潜望镜台上,脸上显出一副忧虑的样子。“我把潜望镜降下来了,艇长,”他说,“水平线上出现一架飞机。我想,随着它的出现,我们的观察会有点困难。”

  “你能看到飞机的标志吗?”

  “太远了。”

  基思用一个断然的动作,猛地一推液压控制柄,升起了潜望镜。“我必须看一下,”他嘀咕说,“上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汉森说,“所有的舱口都关闭了。”

  基思看了好长时间,然后将控制柄向上一弹,潜望镜落了下来。

  “你看到什么了?”汉森问。

  “水平线上有三架飞机,正在围着什么东西盘旋。”

  “你认为它们是在寻找撞击我们的那条艇吗?”

  “我想,也许是,可是这将是非常迅速的工作。”

  “你能辨认出标志吗?”

  “不能。可是我高兴的是我们有足够的白漆将突出在冰层之上的艇身掩盖起来了。”他停了一会,“听着,我不想不必要地过多使用潜望镜。但是我们必须对他们保持监视。立刻派一个了望哨到甲板上去,他需要带上防寒装备,另外在桥楼舵手舱里放一个加热器。还有,叫他裹上一条白被单。”

  “是,是,长官,”汉森说。

  由于辅助推进系统被撞掉了和主推进器不能使用,他、他的潜艇和他的船员们就困在北极冰下了!

  拟写第二份电报花了一个多小时,因为需要把很多内容尽可能压缩成最短的词句。正如理查森和巴克所推测的那样,这次发报时间选定在美国东海岸最好的接收时间里。

  艇上的电话响了。报务员把电话递给基思,“是你的,长官。”

  “我是桥楼上的值班军官,艇长。那些飞机中有一架似乎向这边飞来了。”

  “继续向我报告,”基思对这位上层甲板军官说,“并且准备下潜!”基思丢下了电话。

  控制室只有一步之远,只隔着一道舱壁。一进那里,基思就拿起了潜望镜台上话筒,呼叫桥楼:“汉森,我在控制室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当基思刚刚说出最后几个字时,汉森的声音已经充满整个控制室。“现在它几乎看不见了,飞得很低,但是航向仍然稳定。”

  这架飞机在低飞,一定含有恶毒的企图。它也许正在进入攻击航线!“撤离桥楼!”基思大叫一声,突然抓住了话筒,“下潜!”

  那是一架双引擎、螺旋桨驱动的高单翼飞机,固定的起落架上装有雪橇。它显然不是作战飞机。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俄国人就能够开始对他们的潜艇进行救援,这种想法是绝对站不住脚的。也许这三架飞机和那艘潜艇都是一项联合行动的组成部分—这个想法显然猜对了。也许它们的出现和碰撞并非偶然!

  那架飞机忽地一下开始爬高了。当飞机向上窜时,机腹上的一个小东西迅速地脱离开来,形状越来越大了。

  “拉响碰撞警报!它投了什么东西!好象是颗炸弹!”基思迅速地转动着潜望镜,继续监视着那架飞机,碰撞警报的尖叫声和关闭舱门的沉重的撞击声不断地在他的耳朵里回响着。

  轰隆!爆炸突然使人震惊地响了。一团白雾—飞溅的冰雪—充满了潜望镜片。飞机消失了。但是,在投弹时,这架飞机显然已经开始爬高来逃避爆炸的冲击波,这对目标和这架轰炸机本身都是危险的。

  “五十三英尺!”汉森说。“库欣”号下沉得更快了。潜望镜必须马上降下来。就在基思不得不离开潜望镜的一刹那,他认为他看到了那架飞机;虽然他不能肯定,但是那架飞机看上去有点异样了—什么部分突然斜歪了。然而,他没能看到翼梁塌了,机翼瘫到机身上。

  在“库欣”号艇上只有声纳兵听到了那架伤残的飞机在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坠毁的爆炸声。

  水下再没有什么声响了。潜艇悬浮在寂静、严寒的北冰洋里,仍然不能开动。

  水下救援

  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墨菲中将正在从诺福克向远方打电话,“是的,他们刚刚给我送来这份电报,理查森,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他声音中带着不安是不常见的。“这要立刻送给海军作战部长,他也许会上报到联合参谋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和总统今天下午就会看到这份电报的!”

  一想到最高当局将要立刻卷入这个行动中来,的确使理查森感到震惊。

  “基思到那里去有多长时间了?”将军问。

  “他到活动区刚好九天。长官。”

  “唔—也许我们本来应该在他抵达那里之前就让他返航。”

  “怎么?”理查森提高了声音。

  “也许我们本来就应该告诉你的。整个事态已变得比我们过去所认为的要更加激烈得多。俄国人不知怎么搞的,得到了基思这次任务的消息,并且甚至在他进入那个地区之前就提出了抗议。”

  “我明白了,长官。”理查森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那个拖钩装置,我们已经作了试验。我建议我们派‘蒙塔’号艇去把‘库欣’号艇拖出来。”

  墨菲将军立刻明显地改变了态度,“你真认为它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它确实可行。它还要进行一些练习,但是我们非常肯定我们已经消除了它的缺陷。”

  “唔,好的,理查森,我马上将此事报告华盛顿。”

  “蒙塔”号艇沿着泰晤士河向下游驶去。在桥楼舵手舱里,理查森站在巴克的旁边,饱尝了河上严寒的晨雾滋味。“蒙塔”号艇这一次不是去海上进行短途试验,而是作去北方的数千英里的航行。在这段航程的终点躺着一艘丧失了活动能力的潜艇,它生存的唯一机会就在于装“蒙塔”号艇尾鱼雷发射管里的一对新设计的水下拖钩装置是否灵验。

  “蒙塔”号艇向北的航行与理查森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潜艇航行都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登上一艘核潜艇进行这么遥远的航行。下潜毫不费力,既没有旧时的喧闹,也不需要进行一刹那的计时。在桥楼上的人可以举止庄重地走下来,不必慌慌张张。当桥楼舱门关闭后,“蒙塔”号艇就向规定的五百英尺深度倾斜下潜。它全力以赴为了一个目标:尽快地到达极地坐标gn29--“库欣”号艇最后报告的位置—的附近。

  “停车!”值班军官说。

  艇首操舵兵拧了一下面前控制板上的信号仪旋钮。“是,停车,长官,”操舵兵报告。

  “蒙塔”号艇轮机长汤姆·克兰西上尉此刻正在为上甲板军官和下潜军官值班。他转向理查森和巴克,他们正在他身后的潜望镜台上进行观察。“停车了,艇长,”他报告说,“速度零,深度一百五十英尺。”他的声音中流露出职业的骄傲。新型的攻击潜艇和所有的导弹潜艇都有自动悬浮装置;而“蒙塔”号艇只得手工操纵。这种操纵完全需要了解他的潜艇和他的职责的那种人员。

  “好,汤姆,”巴克回答说。他又对理查森说:“就是这么回事,指挥官。根据标图,我们距‘库欣’号艇已经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了。水下话报电台开到最小电量,你现在应该能够与基思通话了,但是它的传声不会超过一英里。我继续使用潜望镜,也许我们能看到它了。”

  理查森举起水下话报电台的话筒,按下了按钮,开口说:“基思,老朋友,我是理查森。

  你听到没有?完了,请回答。”他放开了按钮,听到他的声音被声波载走时所产生的回音。

  他把头靠向安装在后面舱壁上的扬声器全神贯注地等待他所期望的回音。就这样回音来了,简练而又宏亮的说话声一直传进他的耳朵里。

  “理查森!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你的声音宏亮清楚。我怎么办?完了,请回答。”基思的话中流露出无限的宽慰。

  理查森看不大清楚巴克咧嘴大笑的高兴神态,因为他在慢慢地转动着潜望镜,他的面部被潜望镜的橡皮罩挡住了。控制室里其他人都露出高兴的表情。

  水下拖钩的工作很快就可以开始了。可是首先需要完成那项把情况电告司令部的先决任务。“基思,”理查森说,“显然你收到了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部的电报。你的答复准备好了吗?”

  “是的,指挥官。我们的电报很长,等到我们从冰下出来再发可以吗?完了,请回答。”

  “对不起,基思,这是命令。你准备好发报了吗?”

  “是的,上司,请准备抄报。”

  “准备好了。”理查森合上了接在扬声器边上的一个小电闸,点亮了报房里扬声器旁的一只灯。值班的两名报务员已经得到指令,无论什么时候灯亮了,他们就抄收从扬声器里听到的一切情况。

  这时,水下话报电台里换了一个新声音,“库欣”号的无线电台长正在用均匀的节拍读这那份加密电报。加密电报的字句读起来毫无意义,乱七八糟,令人费解,只是发出每个字母和数字的语音。为了防止错误,“蒙塔”号报房又把电报回读了一遍。整个电报发送竟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蒙塔”号艇慢慢地驶到同“库欣”号航向一致的位置上。声纳和鱼雷数据计算机不断地监视着方位和距离,两艇之间的距离逐渐地缩短了。“库欣”号艇几乎就在眼前。

  “我们应该知道基思能否操舵,”理查森对巴克说,“如果他不能的话,拖他就难了。你指挥潜艇绕着‘库欣’号行驶,我去告诉基思我们打算怎么办。”

  过了一会二,理查森对着水下话报电台的送话器说:“基思,我们就在你后面。我的声音怎么样?”

  “有点糊,但能听清楚,理查森。情况怎么样?”

  “不好。有几个大凹痕,你的艇尾左舷水平舵卷到艇边去了,舵弯掉了。恐怕螺旋桨没有用了。你能操纵你的舵吗?”

  “可以。它移动得很慢,但是我想它还有用。”

  “这是个好消息。我们现在就要准备拖曳了。我要你把艇下沉到一百五十英尺深度,把你的锚下降到五十英寻刻度,然后刹住它,但不要太紧,松一点可以缓和最初的震动。准备好拖曳一开始就刹住锚闸。”

  “照办,”基思说。

  紧接着,巴克对着艇上通用广播系统的手握话筒说起话来。“全艇人员,准备拖曳。左舷。我是艇长,”他说,“这次是真正的拖曳了。”

  “你和你的船员们真了不起,巴克。现在我们拖着‘库欣’号艇,速度达到四节半,毕竟什么心事也没有了。我们把它从冰下一拖出来,就上升到潜望镜深度,向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部发出我们的电报。”

  理查森和巴克正在“蒙塔”号艇的军官舱里吃午饭,大部分军官都围在他们身边。为了庆贺这个时刻,厨师们为军官和水兵们准备了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饭菜。到处充满了节日的气氛。毫无疑问,“库欣”号艇上一定也在发生同样的情况。

  “我知道你想上床睡觉了,指挥官,”巴克说,“我也是这样。可是你愿意到后舱去给水手们讲几句话吗?我知道他们对此会非常感激的。”

  “当然会去的,巴克,你要我现在就去吗?”

  “首先吃完你的饭,喝了咖啡之后再去也行。”

  然而,就在这时,值班军官派来了通讯员,一切都改变了—并且绝对不会再恢复到原样了。

  “声纳发现情况!”年轻的通讯员说。

  冰下潜艇激战秘密武器较量巴克抓起一副耳机,插进插孔。他听着听着,脸色也变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耳机递给了理查森。理查森刚戴好耳机,就听到清晰的机器声,水泵在运转,传动装置在微微作响,海水流过船身发出嗖嗖声。

  “我认为这是潜艇,巴克。”

  “它在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只是跟在我们后面。”

  “它可能就是撞击‘库欣’号艇的那艘潜艇吗?”

  “不管它是谁,反正它正在侦察我们。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也被盯住了,象这样拖着‘库欣’号艇,我们既不能加快速度也不能改变航向。

  去他妈的!这都是因为那份我们不得不发送的电报!如果他们当时正在用声纳监听这个地区,他们就回听到水下话报电台的那次通话,后来又听到我们用无线电发送的那份电报,所以他们一定知道在这里还有另外一艘潜艇,就派这家伙出来调查了。”

  这艘俄国潜艇(它只可能是俄国的潜艇)在他们后面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它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完全消失了。大家几乎都松了一口气。作为额外的预防措施,已命令两艘潜艇都保持沉默航行。后来,理查森和巴克爬上了他们的床铺,近三十六个小时来他们第一次得到了休息。然而理查森仍然感到不放心,只是脱了鞋子,和衣而睡。

  由于沉默航行,通风机已经关掉了。当他醒来时浑身是汗。闹钟告诉他,他已经睡了大约五个小时。

  “指挥官,我是奉命来找你的,长官!远处出现脉冲,越来越近了!”那个年轻的水手满脸通红。

  “谢谢,孩子,”说。他显示出一种他自己并未感到的冷静。他低头穿过舱门,向声纳室跑去。

  “我首先听到远处的脉冲,”坐在控制官前的声纳员说,“所以我就报告了。不一会,脉冲到处出现了,我认为它是在搜索。然后脉冲就直接对准我们了,这就在你来到的时候。现在它把脉冲正对着我们。”

  “对,长官,”帕尔默·舒尔茨台长十分严肃地说,“它的确发现我们了,但是它没有象原来那么快的接近,我认为它减速了。”

  这些脉冲使理查森又返回到过去的岁月里。这与战争中的脉冲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蒙塔”号艇的整个通用广播系统响起了战斗警报。这是十六年来(除了演习)理查森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操舵兵!请你初步记录下述情况:那艘入侵的潜艇已经开火,并被证实是敌人的一艘作战艇。刚才听到的爆炸是要击沉‘蒙塔’号艇的一次企图。中队长已经命令本艇处于作战状态,并且命令‘蒙塔’号艇还击。记下来了吗?”

  “是的,长官!”操舵兵说。

  巴克接着说下去,“我们已经处于作战状态。不要放警报了,用电话通知这个情况。”

  他转向正在忙于操纵鱼雷数据计算机的迪迪·布朗,“你怎么样了,布朗?”

  “马上就准备好!我们需要目标的距离和深度。”

  “你必须使用三百英尺的深度。当你准备好发射时,我们就会给你一个脉冲测距的。”

  巴克返回到声纳舱来。过了一会儿,布朗来到门口。“我们准备好了,”布朗说,“外门打开了。”

  “好,”巴克转向声纳员,“台长,只发一个脉冲测距,要测到最好的方位。把这两个数据送到鱼雷数据计算机里去。”声纳显示屏中心闪现出一道白色的光辐,直接射向代表敌人潜艇的那个微弱的光点。

  “三千八百五十码,”舒尔茨说,“方位三十七点五度,相对的。鱼雷数据计算机已经得到这两个数据了,长官。”

  巴克在声纳舱里呆不下去了。他又跳出门外,听到布朗在叫道,“预备!”理查森就跟在它后边。

  “发射!”巴克大吼一声。

  布朗猛然一击左手的发射电键。他退后一步,眼睛直盯着指示灯,等待着。“发射出去了,”他说。

  声纳舱里,舒尔茨监视着鱼雷射向敌人潜艇的道路。他起初会慢慢地前进,接着搜索一圈,然后就加快速度,在磁力的吸引下射中目标。mk—40型是美国海军最好的鱼雷,速度快,运行中几乎没有声响,而且是致命的。

  “射的准,”理查森说,“我想它完蛋了!”可是当他们注视着声纳显示屏时,突然那艘俄国潜艇盘踞的光点把自己溶化于一片白光之中。鱼雷加速驶入那片白光之中消失了。声纳舱里这三个人不相信地又注视了很长时间,可是什么情况也没出现。那片白光变弱消失了,甚至原先表示它存在的那个小光点也不见了。

  作为一种可能的解释,舒尔茨说:“我想我看到它逃跑了。”

  “至少你把他吓坏了,巴克。也许现在它会撇下我们了!”可是理查森脸上严峻的表情表明他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们必须弄断拖缆,巴克!我们不得不对等地来对付这家伙!要是它击沉了我们,不管怎样基思都完了。”

  “我一直在这么想,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对,我去告诉基思!”

  “基思,”理查森对着水下话报电台的送话器,象往常一样低沉地说,“那家伙又回来了,我们不得不弄断拖缆。等我们解决了它之后,再用另一套装置来拖你。”

  “我明白。”就在这时尼龙拖缆啪地一声绷断,巴克驾驶着“蒙塔”号艇滑入深处。

  “它的目标是我们,所以它会追击我们的。我们还剩下一个诱惑器,我们并不知道它有多少鱼雷,也不知道它有多少对付mk—40型鱼雷的那种防御装置。它不发出声响,至少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也许它发射的根本不是一件武器,”忧郁的巴克说。

  “你是说,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装置?”理查森问道。

  “我的意思只是它也许不必发射一件武器。所以这不可能是你能够计算在内的什么东西,就象我们的诱惑器一样。”

  “确实这样,老朋友,可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要在它击沉我们之前先击沉它。我们的艇首还有六条mk—14型和五条mk—40型鱼雷,对吗?也许这种不可思议的能量装置能够阻止mk—40鱼雷里的电动机。但是如果确实是这样,它就不能干扰直接运转、靠蒸汽推动的旧式鱼雷!”理查森说。

  突然敌方脉冲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声纳舱。“我想它正在准备发射,”舒尔茨说,“在那里!”他指着一无所有、光滑的声纳显示屏上出现的一个模糊摇曳的断断续续的小光点。“又有一个!它仍然在发射脉冲。它已经两次发射了!”

  声纳显示屏上,从敌人潜艇发射出的两个断断续续的小光点,一个岔开穿过屏面,另一个无情地直奔显示屏幕中心。“它向我们两艘潜艇都发射了!”巴克说。

  “巴克!”理查森断然大吼一声,“让诱惑器在我们下面盘旋!也许它能吸引那条鱼雷!

  我去告诉基思也这样干!”理查森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基思要尝试一下,”他说,“这些鱼雷速度很慢,所以也许来得及。我还告诉他和我们一起发射他的mk—40。我们的诱惑器发射出去了吗?”

  “发射了!”

  “要一分钟或更长的时间它的鱼雷才能打到这里。该我们发射鱼雷了。”

  十五秒后,在显示屏上一道细细的光射向那艘俄国潜艇,比它发射的鱼雷速度快多了,并且紧挨着那条鱼雷穿过去。跟上次一样,在那个光点上又闪现出一团辉煌的磷光,并没有发生爆炸。

  “它还在那里,我想,”舒尔茨说,“它这次没有跑。‘库欣’号艇也发射了!”

  另一道光—这只可能是来自“库欣”号艇—迅速地穿过显示屏面。俄国潜艇对这第二条鱼雷的反应就会表明它是否能够迅速地重新安置它的反鱼雷装置。就在这时,一声剧烈地爆炸震动了“蒙塔”号艇。在这个坚固的艇壳里激起的轰鸣把成团的灰尘掀到了空中。声纳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白光。

  “各舱向控制室报告!”巴克对着电话大声叫道。那艘俄国潜艇又在显示屏上出现了。

  “它不可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理查森说,“那一定是巨大的能量。再发射!”

  第三道急光奔向敌人的潜艇。巴克的执行官杰里·艾博特来到声纳舱口。“这里没有损伤,艇长,”艾博特说。“尽管它靠得很近。一定是在我们下面爆炸的!”遥远的地方传来第二声爆炸。“叫基思报告!”理查森厉声地对艾博特说。

  敌人潜艇周围又笼罩着那种光圈。高速的mk—40型鱼雷、美国海军最好的鱼雷,进入那个免疫区里,又消失了。

  “‘库欣’号报告它被击中了!”艾博特气喘吁吁地跑来说。

  “‘库欣’号又发射了!”舒尔茨说。

  “艇道鱼雷管重新装弹没有,巴克?”理查森问。

  “装好了,又是两条mk—40。”

  “一准备好就发射!”

  从两个不同的位置一共有六条mk—40向入侵者飞奔而去。它们接连地闯入敌人所在的那个地区,闯入那个光圈—消失了。

  舒尔茨大叫一声:“它又发射了!它向我们发射了!敌人的鱼雷向这边过来了。”

  “你必须设法逃脱它,巴克!”

  “那条鱼雷在发射脉冲!”舒尔茨低声说。

  它正在作最后的盘旋,寻找目标。它将根据回声直扑目标,直到致命地击中目标。

  巴克的脸上现出强作的微笑。“该我们动了。”他走出声纳舱外,叫道:“右满舵!撇开它!向下三十度!潜到九百英尺!全体人员注意急剧下倾!”

  “蒙塔”号艇以二十七节的速度象一架螺旋俯冲的飞机开始曲线航行。艇首向下冲去,陀螺罗盘中继器象许多陀螺一样在旋转着。理查森可以感觉到身上出现巨大的离心力。他听到艾博特强作镇静地说:“速度十九节,通过五百英尺深度,转了两整圈。”理查森感到剧烈转动的螺旋桨转动着的激流,它发出轰鸣,掩盖了自己的回声,声纳也别想穿过这个激流。

  “九百英尺!”艾博特叫道,“速度正在急速地增加。”

  轰隆!一声巨大的、但多少有点压抑的撞击声。很近,但决不是就在眼前。巴克嘻嘻一笑,还是那种强作的微笑。“我们艰难地战胜她了。”他说着抓起了一副耳机。

  “巴克,这一招漂亮极了!”理查森说,“你在海水中行成的那个垂直的螺旋状大水柱对于那个小家伙的声纳就好象是一堵坚实的墙。所以它闯进去了,引爆了雷管。我从未见过这样操纵潜艇。”

  “实际上,我们这样干过的,”巴克说,“但是我们从未用过这么快的速度。”

  “好了,这肯定拯救了我们,老朋友!”理查森把手放在巴克的肩上。接着,他的微笑又消失了。“我不知道我们离开‘库欣’号艇最后的位置有多远了?”

  “据航迹推算自绘仪,是三英里。当这一切开始时,我们就打开了航迹推算自绘仪,这正是件好事,”巴克满意地说,“你确实相信俄国人也许以为我们被他们击沉了吗?”

  “我敢打赌。它最后看到我们时,是我们跑了,它的鱼雷在后面紧追不放。并且,当鱼雷爆炸后,你又慢慢地停了下来了。这不象它击中我们疑惑器那两次的情况。所以,它现在正在等待着。如果基思也被击沉了,我们就会听到俄国人开机离开的声音;如果不是这样,它就会在周围从容地继续进行侦察。”

  “那么我们现在悄悄地行驶,等待它的错误行动。”

  “对,我正在想,如果我们发现了那个对手,该怎么办。”

  “首要的是在它知道我们仍然活着之前就发现它,然后消灭它。”理查森毫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

  “蒙塔”号艇关闭了所有的通风设备,甚至连空气调节器也关闭了,默默地航行了好几个小时。艇内空气恶臭,热得几乎不能忍受。与外界海水有联系的金属都冷凝出水。铁管、支柱、舱壁,一切都在滴着水。

  理查森和巴克同时看到了这艘敌人潜艇,它正在缓慢地移动着,艇上竖着三个潜望镜,深度大致就在“蒙塔”号艇和“库欣”号艇之间。它比“蒙塔”号艇大,但比“库欣”号艇小得多。立刻吸引住这两个美国人的是它的桥楼和前部艇身的奇怪结构。它看起来很庞大—甚至畸形了。这时理查森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它那光滑的艇壳周围安装着巨大的钢梁和防护钢板,这些钢梁和钢板都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弄弯和扭变形了。

  “这就是它撞击基思时留下的创伤,”理查森说,“感谢上帝我们在它下面。这里很黑暗,俄国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敌人潜艇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它要掉头了,”舒尔茨从声纳舱里叫着,“它正在向右转!现在它的舷侧正对着我们!”

  “别急!”巴克说,“要保证击中。布朗,调整到右舷九十度。它一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会紧急向前窜的,所以把鱼雷覆盖的范围向前增加十节速度的距离。”

  “调整完毕!”布朗说。

  “发射!”巴克命令。

  四条老式的mk—14型鱼雷轰鸣着冲出发射室,扑向敌人。这些蒸气推动的鱼雷象死神在嚎叫一样,疯狂地穿过海水。大海沸腾了。

  敌人潜艇艇长一听到那一声测距的脉冲,就马上加快了速度。当敌艇的螺旋桨的哀鸣声充满了“蒙塔”号艇的声纳舱时,形成扇形的那四条鱼雷—幅度有两条艇身长—通过了“库欣”号艇的下方,正在继续向前。

  瞄准敌艇中央的第一条鱼雷在离敌艇尾一大截的地方偏离了目标。第二条鱼雷只差几英尺。第四条,也就是最后一条鱼雷,不可避免地在艇首偏离了目标,因为第三条鱼雷击中了。

  八百磅铝末混合炸药的爆炸真象发生了地震一样。敌艇中部整个儿被炸断了,炸得七零八落。敌艇的两端—螺旋桨仍然在圆锥形的艇尾上旋转着—倒立起来,分别沉到一万三千英尺下的弗莱切尔·阿比沙尔海底平原上去了。

  “库欣”号艇沉没“基思,”巴克用水下话报电台轻轻地说,“我是巴克。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老朋友!听到你的声音,使人感到多么轻松啊!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你的发射撞锤启动后在我们身后出现的那阵咆哮声。我一直在想这一定是你,可是不管怎样,我紧张得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对不起,我们不能事先告诉你。我们必须使它认为它已经击沉我们。可是,你现在情况怎样了?长官要知道你的情况。”

  基思的声音沉了下来。“并不太好,巴克。它最后那条鱼雷击穿了双层艇壳,在尾部进水不太快。可是我们无法堵住漏洞。现在我们暂时靠抽水来维持。可是恐怕我们已经完了!”

  显然基思在用手捂着嘴巴,避免让别人听到他的话。

  “多少时间,基思?理查森就在这儿。”

  又是捂住的声音。“我们还能坚持两三个小时。但是水正在增多。”

  理查森和巴克急急忙忙地商量起来。后来,理查森开口了:“基思,你有几套潜水衣?”

  “四套,我想—是的,四套。”

  “我们有六套,还有三名合格的水下配套呼吸器潜水员,你有几个人?”

  “两个,其他一些人为了消遣也玩过这个。”

  “好,准备把你的人通过逃生舱门转移到‘蒙塔’号艇上来!让你的潜水员和一名业余潜水员穿上潜水服,我们也这样做。我们的人将把多余的潜水衣和氧气罐带给你们。巴克正在使‘蒙塔’号艇靠上你们。我们将在两艇之间系上一根绳索,这样潜水员就能引导你们的人到我们的舱口来,然后再把装备送回给你们。安装好你们的前逃生舱,这样你就可以使用下舱口,并使舱内保持一个气泡,你能这样做吗?”

  “能!当然了!”基思把手从嘴巴上放下来,他让控制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我马上就开始向我们的人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当你一靠上我们,就作好准备!”停了一会儿,基思又说—他的声音又捂起来了,“你能保证安然无恙地这样干吗?象这样水下靠上另外一艘潜艇是要冒很大危险的。”

  “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基思。海水很平静,我们会慢慢地、很容易地浮上来的。把你的船员集中起来。”

  过人慢慢地开始了,每次七个人。七个人,带着他们的氧气罐,几乎挤满了“蒙塔”号艇的救生舱。然后关上外舱门,迅速地减压,接着打开通向前鱼雷舱的下舱门。在“蒙塔”号艇上许多人来帮助新来者解下潜水装备,又急急忙忙地塞进袋里送回给“库欣”号艇。

  一切在顺利地进行着。可是每次过七个人,开关舱门和交换装备占用了大量时间。“库欣”号艇总共一百二十七人,包括艇长,要过十八次,最后还要留下一人。每次过人十分钟,这是最快的速度,十八次就要三小时。留在艇上的那个人还需要过第十九次。理查森清楚地知道最后的那个人将会是谁。

  当一个潜水员报告说“库欣”号艇在水中有点下沉时,他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心中猛然一沉的感觉。已经过人十一次了。理查森告诉基思加快动作,他将命令每次多过几个人,只留下两名监督员。基思回答时的声音告诉了理查森所害怕听到的情况:潜艇坚持不到半小时了。

  “长官,”基思用水下话报电台说,“我们不能支持下去了,深度在增加!我们有一整套逃生呼吸装置,带有头罩。我将不等候潜水衣而送出一组人了!”理查森和巴克可以想象出这次没有穿潜水衣的人,每人戴着一个黄色有机玻璃面的头罩,带着一个氧气袋。潜水员将会帮助他们扶上此刻已经绷得很紧的那条尼龙绳上,然后顺着它走进“蒙塔”号艇的密封舱里。

  这些人进来了,一共九人,冷得快要昏过去了,嘴里喘息着,可是仍然活着。

  “还剩下二十三个人,理查森!现在我们送出十个人!现在只靠我们这个舱支持了!准备接住他们!”

  连接两条潜艇的那根绳索现在已经明显地向下倾斜了。绷得紧紧的绳索的作用使正在下沉的“库欣”号艇缓慢地向“蒙塔”号艇下方漂去。潜水员匆忙地催促人们向前攀上绳索。

  就在这时,靠近“库欣”号艇的地方,绳索啪地一声断了,断裂声在“蒙塔”号艇里都能听到。

  “理查森,”基思低声而又紧张地在水下话报电台上说,“除了四个人,我们把所有的人都送出去了。我的执行官吉姆·汉森和轮机长柯特·泰勒仍然和我在一起,还有军士霍利斯特和米克尔伯姆。恐怕我们将不得不随它到海底去了,长官。我希望其他所有的人都成功了!”

  “五个人,基思,你没有算上你自己!”

  “对,五个人。你接到其他所有的人了吗?”

  “我相信我们已经接到了,基思。我们仍然在用您的名单清点人数。另外,我收到你的航海日志和那份未完成的报告了。你究竟还能干什么,基思?”他忍不住地问起来,“你的锚和链的情况怎样?你能不能在主压载水舱充上空气,使你升上来最后逃生呢?再来一次就行了。”

  “我们全都做过了。我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的下潜了,它将深深地潜下去。”

  理查森感到脸上湿巴巴的。在一艘正在下沉的潜艇里,一个船员在他自己的头顶上关闭了舱门,这样就使他,以及和他在一起的船员们陷入了绝境。这的的确确就是基思所做的事情。事实上,作为一艇之长,只要艇上还有人,他就不能离开他们。

  怎么办?对自己的感情深厚的老朋友说什么呢?理查森感到眼睛都刺痛了。他抓紧话筒抑制住自己,最后用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声音说:“我们理解你说的话,基思,老朋友,巴克也在这里,我们将把听到的这一切全部向上报告。请相信我,当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得知一些真实情况的。我们感到非常非常对不起你们,基思。我们能为你,以及和你在一起的伙伴们做些什么事情呢?告诉我吧。”好象老虎钳之类的什么东西紧紧地夹住了理查森的喉咙。

  “告诉我们的妻子,我们爱他们……”

  理查森的喉咙憋得好象透不过气来了。“我都记下来了,基思。我答应这样说,巴克也答应了。”他硬憋着说出话来。

  巴克递给理查森一张纸条。理查森看了一下,沉思地皱起眉头,整整十五秒钟没有说话。

  “理查森,你还在吗?”

  “是的,基思。我们刚刚收到你们的人数清点报告。我一时想对你说谎,可是我不能啊。

  你的全部船员,除了五人,都成功了。另外,当绳索绷断时,我们也失掉了一名潜水员。”

  “我们的艇快接近六百英尺了。我将设法不断地告诉你深度,也许设计师们想知道这一点。”基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从这艘正在下沉的潜艇上发报的时间不会太长了。“现在下沉得更快了。我可以听到内舱壁被挤得吱吱直响。一千二百英尺。我闻到氯气味了。蓄电池肯定用光了。一千三百英尺深度仪超过限度了。告诉你海水压力吧。海水压力表在哪里?我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这里有一个。压力表是七百磅,这就是说超过一千四百英尺深度了。现在八百五十磅了。我在吼叫,你能听到我吗?不要回答。这没有关系,但是我要继续设法……

  理查森!一千一百磅!谁会想到呢—一千二百磅!一千三百磅!艇尾什么东西塌下去了!

  我想它完蛋了!再见!谢谢大家!一千四百……”

  水下话报电台的扬声器里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隆声,“蒙塔”号艇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摧毁导弹基地

  “蒙塔”号艇急迫地向冰缘飞驰,以便能发出电报。一天的大部分时间,理查森和巴克都在忙于拟写电报。他们必须报告“库欣”号艇的沉没,随艇牺牲的人员名单,与那艘入侵的潜艇作战的情况,以及他们怀疑苏联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个基地。

  这份电报用艇上现有的最机密的密码加了密,结尾附上了一句简洁的海军术语:unodirproceeding recon guarding vlf one hour noon greenwich—除非另有指示,“蒙塔”号艇将设法找到那个基地,探明它的性质与用途……

  两天来,“蒙塔”号艇在北冰洋里毫无结果地搜索着,就在第三天,值班的声纳兵听到了一个信标讯号。

  “这是为那艘潜艇发出的!”巴克说。

  “我们就跟着它走,”理查森回答说。“既然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基地,这就靠我们来弄清我们所能弄清的一切问题了!”

  理查森自己也弄不清他是在什么时候首先意识到他通过潜望镜看到了某种不是海水的东西。那东西慢慢地出现了,就好象海水中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逐步地聚集起来。着是个有棱有角、正方形的、庞大而又可怕的物体。

  “蒙塔”号艇围着这个奇怪的物体转了几圈。理查森首先认出了它。“这是个圆筒,巴克!更确切地说,是四个圆筒。他们扎牢在一块,直立在水中!”

  巴克和理查森的脸紧紧地贴在潜望镜的目镜上。这个东西渐渐地成形了,它是用钢梁连接在一起的四个垂直的大圆筒,漆成海水般的灰色。它还比较新,因为表面上的赘生物非常少。在有些地方还可以辨认出钢梯。到处都印有俄文,其中还偶尔夹杂着“颠倒的”俄文字母。这个复合体的三面显然冻进冰层里面了,可是第四面有个大出口。

  “从前看到过这样的东西吗,巴克?”

  “看上去很象我家乡的高粮仓,它有六个筒仓(注)。筒仓!这些会是导弹发射井吗?”

  (注:筒仓,英文为silo,也有发射井的意思。--译者)

  “老天爷作证,他们可能就是!用那个冰穴作为补给码头。巴克,我认为你说对了。这的确是个洲际导弹基地!我敢跟你打赌,在它旁边还有一条冰上跑道。”

  “我们必须报告这个情况,长官。”

  “一有可能我们就报告。可是我们必须首先弄确实。”

  透过潜望镜,理查森首先感觉到冰穴周围冰层的高度比冰穴表面高出近十英尺。这不是一块平常的浮冰。苏联人预先占领了一个冰岛来作为他们的导弹基地!接着他看到了机库,这是一个外形象半圆形活动房屋的大型白色的建筑物。两部起重机昂起的吊杆在天空的衬托下格外突出。在机库旁,他辨认出了一架飞机。尽管高冰坡干扰了他的视线,要把潜望镜升高一点是不明智的。在发射井顶部那个白色建筑物的周围,修建了一系列的系缆桩—这只能是用于潜艇的。他们也漆成了白色,可是却留下了系缆绳的暗色印痕,这说明他们已经被用过了。正如巴克所说的,还有很多穿着笨重的服装的人。

  当理查森转动潜望镜时,他几次把它浸到了水中。最后,他把潜望镜交给摄影小组时,摄影小组准备好了四部照相机,只用了半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巴克接过潜望镜,迅速地转了两圈,然后就把它降下来了。“干得很好,艇长。”他听到理查森在说话,“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去发报告!”

  理查森本来也许还要说下去,可是他的全部思绪一下子被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打散了!

  “蒙塔”号的甲板似乎要坍塌下来了!艇内好象两只庞大的钢鼓在回响。理查森一把抓住了潜望镜台的栏杆才没有跌倒,他发现栏杆发狂地抖动着。控制室里好几个人都被震倒了。

  “各舱报告!”巴克急忙对着几步远的战斗岗位电话送话器说。接着第二颗深水炸弹来到了—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它比第一颗更加接近。随后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尼古拉·康斯坦丁诺夫·舒米金,苏联第一北极自由导弹基地的指挥官,正在严重地感到不安。最重要的是,附近什么地方第二次发出了不可解破的密报,而这次发报却得不出明确的解释。格里戈利·伊里奇,“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艇长,曾说他们听到的第一次发报一定是来援助那艘被他们如此巧妙使之不能开动的潜艇的一艘美国潜艇发出的。我们绝对不能让那艘陷于绝境的载有最新型的北极星导弹的潜艇逃走。美国没有权利来使北冰洋成为他们用来发射北极星导弹的地方!自然喽,他自己的绝密的导弹基地却是另一回事。

  这就是一直缠住他的不幸的开端。第二艘潜艇无疑是来救援的,可是它愚蠢透了,竟然发出一份长长的电报,暴露了它的位置。舒米金立即命令格里戈利·伊里奇去调查。格里戈利带回来一份极不寻常的报告,说第二艘潜艇是艘较小、较老式的潜艇,竟然安装着一条拖缆,正在把第一艘潜艇从他的鼻子底下拖走呢!已经来不及发电报请求请示了,而且他的决定是唯一可能的决定:命令摧毁第二艘潜艇!

  格里戈利·伊里奇离开已经四天了,然而还没有回来。会发生严重的情况吗?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格里戈利向他保证说那艘拖船无力保护自己。这可能不必使用苏联技术的最新成果—新式的能量场反鱼雷系统—它使全部的苏联潜艇可以免遭攻击。也许是某种其他的困难在耽搁它。

  舒米金仍然焦虑不安。突然,就在第四天的傍晚,一个通信兵跑进来。这家伙非常激动。

  “来了一艘潜艇!可是它的行动很奇怪!”在这个环形的人造湖中发现了一个潜望镜,低低地贴在水面,四面八方地转动着。

  在观察所里,舒米金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个冰穴的水面。那个潜望镜的确在奇怪地转动着!

  它间隔很短地上上下下,从不暴露出水面二英寸以上。格里戈利·伊里奇是决不会这样做的。

  就在这时,他完全明白过来了。他气急败坏地转向值班军官:

  “为什么不早一点向我报告?”他愤怒地跺着脚。“拉警报,你这个木头人!这是敌人,投深水炸弹!”

  在冰穴对面准备好的二十枚深水炸弹可以用电控制投放,它们已经定好了深度,以便它们的爆炸不会损坏发射井以及周围的冰;因此它们就不能损伤浅水里的闯入者。建造在停泊码头底层的鱼雷控制室里还有一种更为有力的武器。

  随着警报的拉响,整个导弹基地都狂乱起来了。深水炸弹很快就会滚进人造湖中。两条最新式的跟踪鱼雷也将在三分钟内投入使用。

  自从第一枚深水炸弹投放之后,至少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冰穴的水面动荡起来,潜望镜也消失了。舒米金一把抓起观察所的电话。“声纳!”他狂叫着。“潜艇在哪里?”

  “它正在离开,指挥官!就在深水炸弹爆炸之后,我们听到它加速了!”

  “好,保持跟踪!就是你们的疏忽,才让它毫无前兆地来到我们眼前!”

  “这个错误很遗憾,指挥官,可是我们并不知道……”

  舒米金砰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接到鱼雷室。“鱼雷!”他叫道。“你们这些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马上就能准备好,指挥官!我们正在尽快地准备着呢!”

  “很好!赶快!”他摔下电话机,冲出观察所,跑向通往鱼雷室的舱门,他几乎发狂了。

  这艘奇怪的前一定是美国的。由于发现了这个导弹基地,那艘潜艇的指挥官毫无疑问正在迅速四逃向他们可以向华盛顿报告的地方去,不惜花费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它这样做!

  他希望通过他亲临鱼雷室可以激励他的人发挥更大的干劲。可是,甚至从他不在行的眼光来看,他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迅速工作着。很快两条鱼雷就会发射出去,至少有一条肯定能击中目标。至于格里戈利·伊里奇和他那艘英勇的潜艇,舒米金将会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拟定一份恰当的电报,叙述他们怎样为了国家的利益而牺牲了。一旦声纳报告听到两声爆炸,他就立刻动手……

  “蒙塔”号艇控制室里的深水炸弹指示仪狂乱起来,可是它也指出了深水炸弹在下面一段距离的地方爆炸了。

  巴克原先估计苏联人不得不把深水炸弹定在深水区爆炸,以免损坏他们自己的设施,这个猜测证明是正确的。当最后一声爆炸随着始终缠住不放的死神一同消失后,他抓住这个机会命令下潜和加速行驶。

  巴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听到舒尔茨尖叫起来,“鱼雷!”

  巴克并没有等候理查森挥手。“紧急全速前进!下潜!”他立刻感到甲板倾斜起来,突然加速的螺旋桨使潜艇猛然向前一冲。可是,几乎来不及了,距离太近了。虽然空气嗖嗖地从空水舱里冲出来,潜艇还是猛然一震,传来了尖锐的爆炸声。

  “操纵台说右舷螺旋桨轴杆停转了!”电话里传来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声音。

  巴克一把抓起最近的一个送话器。“操纵台,你那里进水没有?你的轴杆密封垫怎么样了?”

  “密封垫炸坏了,艇尾正在进水!”

  “鱼雷!又是一条!”舒尔茨完全恐慌地惊叫起来。

  “蒙塔”号艇仍然在笔直地下潜,左弦发动机在飞转着。巴克毫不迟疑。“右满舵!”他命令说。“汤姆,继续保持下潜角度!”

  “蒙塔”号象公园里的滑行轨道车一样向右舷滚去。左弦螺旋桨急转的嗖嗖声清晰地钻到船舱里来了。理查森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盯着远方。巴克感到他根本不在那里。

  “是这样的,长官,”巴克轻轻地说,“跟上次完全一样,只是少了一半的动力。这是我们唯一能干的事情。”

  “现在深度多少?”理查森问。

  “过六百英尺了。我们很快就不得不拉平艇身,以便我们有可能控制住进水!”

  “巴克,”理查森忧郁地说,“基思为我们做了一件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你记得‘库欣’号艇达到的深度吗?”

  “记得他告诉我们是以前四百磅的海水压力,这就是三千多英尺!”

  “如果‘库欣’号艇能够下到比它设计的深度大得多的地方,我们也能!即使带有严重的进水。但是那条鱼雷不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告诉汤姆保持下潜角度,到一千五百英尺拉平!”

  巴克短促地点着头,两眼睁得大大的。当他下了命令之后,控制室里沉默下来—这是意识到这种危险但又理解必须这样做的人们所具有的沉默。如果他们要信赖设计和建造他们的舰艇的人们,现在就是时候了。

  当“蒙塔”号艇潜到一千五百英尺深度刚刚一分多钟,巨大的海水压力就已经很明显了。

  舱壁压弯了,钢板门被挤得打不开了。甚至甲板都被挤得起伏不平,钢梁给挤弯了。所有的深度仪都达到了极限,只有几个海水压力表可以记录下来这个深度每平方英寸所产生的六百七十磅的压力。

  巴克继续让潜艇转了一整圈,以便把海水搅得尽可能不可渗透,然后选定一个方向驶离这个冰穴区。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战斗政治尾舱里进行着。在那里,海水正在喷射进来,力量大的可以冲断胳膊或者撕掉衣服。但是,他们必须设法堵住这个漏洞。

  艾博特奔回控制室里,在他身后留下了一路水迹。他停下来,面对着理查森。他浑身湿透了,在沉重地呼吸着。“在这种深度,我们不能堵住它,长官,”他说,“我们尽可能拧紧了密封螺帽,可是海水喷进来那么厉害,我们两个人不得不拿住一块钢板挡一挡海水,让另一个人能够来到密封垫螺帽跟前。我们必须给那个舱加压!”

  “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巴克说,“等第二条鱼雷掉下来。叫他们放弃尾舱,开始向舱里充气。”

  艾博特说:“是,是,长官!”当他向艇尾跑去时,他听到巴克下了命令,“左舷六十度前进!”

  “我们最好降低速度,长官,”巴克对理查森说,“如果他们准备好了另一条鱼雷,我们仍然发出那么大的响声,它也许会跟上我们的!”

  “对!”他们听到了空气的嘶嘶声,艾博特开始在尾舱执行他的命令了。

  “艇长,”艾博特对巴克说,“我们必须浮出水面!我们堵不住海水!我们必须抬高艇尾,用亚麻填料来重新做密封垫!”

  “目前这种状况我们还能维持多长时间,艾博特?”

  “密封垫随时都可能掉!两三个小时,不会更多了。”

  “你要用多长时间来换密封垫?”

  “大概一个小时。这是项大工作,但是我们具备一切东西,一旦我们阻止了进水,我们就能够完成它!”

  理查森大声地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我们能够浮上水面,巴克。”

  “我们怎样--”巴克刚开口,理查森就打断了他。

  理查森大声地—以便让其他的人听到—说:“巴克,在你的航海日志中记下:因为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浮上水面—这个地方由一支敌对部队占领着,它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地竭力要消灭本艇,以至于所有艇上人员的生命都依赖于它能够浮上水面进行修理。所以,第83·1特遣部队司令已经下令摧毁上述基地的进攻力量,以便‘蒙塔’号艇能够不受干扰地浮上水面!”

  “是,是,长官!”

  “我将在笔记本和正式航海日志的记录上签字,以证实它们是准确性。现在,准备鱼雷!”

  尼古拉·康斯坦丁诺夫·舒米金终于轻松地座在办公桌后,心满意足了。不管那艘美国导弹潜艇逃脱了,还是“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不幸地损失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这艘轻率地在他的人工湖中竖起潜望镜的美国潜艇现在也躺在北冰洋底了。他亲耳听到了那条消灭它的鱼雷的爆炸声。随着它的灭亡,过早地暴露那导弹基地存在的可能性也就消失了。

  现在他要拟写一份急电来解释这艘美国潜艇对他使用了许多奇异的武器,他手下的人被激怒了,于是终于击沉了对这一切要负责任的这艘美国潜艇。让那艘陷于绝境的潜艇从他的手指缝中溜走了,这并不是他的错误。并且不管怎样,它对舒米金导弹基地的存在毕竟一无所知。

  “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的损失是最难解释的事情。当他正要开始全力解决这个问题时,突然警报响了。“鱼雷发射了!”内线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大叫声。

  舒米金跳起来,按下了送话器的按钮。“你说什么,鱼雷发射了?”他咆哮地说,“谁下的命令?”

  “这不是我们的,指挥官。是那艘潜艇发射的!有两条鱼雷过来了!”这个声音尖叫起来,接着就断了。

  一股高大的水柱和爆炸气体从一个发射井的门内喷射出来,升向高空,然后落下来淋湿了几百码范围内的一切东西。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毁灭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空间,一股灰烟冲出冰层,然后在平静的空气中缓慢地飘散。这个毁坏的发射井立刻灌满了海水,向一边倾倒。

  第二条鱼雷击中了斜对面的发射井。它的出口大门被冲开了,第二股水柱,混杂着浓烟,直冲天空,随后从井内导弹的燃料部位的裂口冒出一道白热的火焰。

  那些未被毁坏的发射井内的人员顾不得什么礼节,慌慌张张地爬上通向顶层的楼梯,跑了出去。他们差点就来不及了,因为冰层开始出现巨大的破裂,海水从裂缝中冲出来,涌向冰面的各个地方。这位基地指挥官迎面拦住奔逃的人群,命令他们返回各自的岗位,可是他们假装没有听到。

  这时,猛烈的火焰从爆炸的发射井的大门里冲出来,升到空中几百英尺的地方,然后化作一团黑烟,在冰层上方六百英尺的空中渐渐地消散。随着冰层猛烈的破裂声和钢梁的断裂声,机库、起重机和全部设备都慢慢地倾斜,倒进海中去了。

  由于感到四周越来越多的海水的危险性,基地上的每个人都开始奔向唯一没有毁坏的地方--那个简易飞机场。尼古拉·舒米金绝望地跟上去了。作为跑出这个被毁灭的导弹基地的组后一个人,他勉强地跨离这块正在下沉的冰层和他那指挥部的废墟。

  舒米金长时间地站在那里,望着他那灾难的现场。毫无疑问,这既是一场个人的,也是一个官方的灾难。就在这时,他看到从这个更加扩大的冰穴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潜望镜。它象个棍棒头,有两面大玻璃。它不断地上升,越来越高,直到下面的暗色底座划破了水面,然后是一艘潜艇的整个艇身。

  这是一艘奇怪的潜艇,它似乎古怪地翘着艇身浮上水面,远离潜望镜的那一端艇身暴露得最高。没有人走上甲板,或者走上桥楼。

  潜望镜本身几乎不停地转动着,虽然它不时地停下来好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他感到它正对着他看。

  大约一小时后,气泡从潜艇周围冒了出来。它慢慢地消失在水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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